“儒平,陛下出了身虚汗,你去打盆水给陛下擦身。”官晚姝吩咐完儒平,随即温声对高琢说道,“舟郎,把药吃了好休息。”
官晚姝轻轻擦了他额上的汗,将木匣打开,里面装的是如珍珠雪白的药丸。
“晚儿,”那药丸咽下却又觉得喉间鲠着什么,高琢把人往怀里搂紧,喃喃若泣,“朕该如何是好。”
“这皇帝不是朕要当的,他们把朕推上来却又一个个的想害朕…是他们逼朕的!那梁孝昌死谏朝堂,他想做什么?他这是在逼朕!”朝野上下都在逼他!他只是杀了几个不忠君的反贼,那些文臣便要日夜都折磨他。
“陛下,陛下息怒…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他们不敢,只想着如何能为陛下分忧呢。”官晚姝摸不准高琢现在的心思,只敢小心劝着,不住地抚背让他冷静下来。
良久,儒平端着水进来站在一旁,官晚姝拿着浸湿的面巾伺候高琢擦脸。微凉的触感让高琢清醒过来,他不该对官晚姝说这些。
不过她的话有一句是真的,这天下都是他的,他杀几个反贼、几个有异心的人,都不算什么。
这天下是高家的,他高琢,才是皇帝!
“陛下……”官晚姝轻轻拍了拍高琢的背。
“朕每每坐在龙椅上往下看,他们嘴上说着‘万岁’,可心里巴不得朕去死,他们哪是朕的人,皇位太高,朕只觉得冷……”说话间,高琢不自觉将握住官晚姝的手缩紧几分,眼泪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官晚姝面色不改地帮高琢擦泪,依旧温声:“天下是高家的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何况是阙都的人?陛下恩泽布施朝野,谁人不记得陛下的好,就盼着有朝一日能为陛下所用,替陛下分忧。”
高琢定定的看了官晚姝许久,官晚姝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从床上下来跪在地上请罪:“晚姝多嘴,请陛下责罚。”
“朕赦你无罪。”高琢眉宇舒展,抬手托着官晚姝的胳膊让她站起来。
妄议朝政的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官晚姝在心里松了口气,拿着面巾给高琢擦手,多余的话不敢再说。
儒平从衣袖里摸出个黄纸包的三角东西,交给了高琢:
“陛下,在奴婢的家乡有这样一个风俗,说常受梦魇困扰之人,只要用朱砂绘符纸包着艾草压在枕下,便能一夜无梦高枕无忧。”
“你有心了。”高琢接过拿小块三角符纸,看了许久。
儒平就在一旁候着,什么也不用说就能让高琢心安,高闱之内只有儒平真真正正是他的人。
官晚姝把小符纸压在枕下,放下帐幔轻轻摇着青篦扇子,入秋夜里不热,但高琢前下闹出一身汗,扇凉快了才好睡。
“陛下,已经三更天了,安心歇下吧,奴婢在外候着,您莫怕。”儒平隔着帐幔说着,轻轻吹灭了烛火。
翌日早朝过后,永治帝支着脑袋愁容满面,不过二十的年纪鬓角便生出了一缕白发。
儒平伫立一旁弓着身子低声劝道:“陛下,歇会儿吧,您已经批了两个时辰了,该歇息会儿了。”
高琢叹了口气,愁容满面。
“陛下可还是为昨夜之事烦忧?”儒平给他奉上茶润嗓。
“你以为如何?”永治帝放下茶盏,抬眸看去。
这时儒平才在永治帝眼底看出一丝委屈和无助,他雷厉风行惯了,却也不过是二十出头。
“朝中无可用之人,难道天下就出不了一个贤臣?”儒平轻声在高琢耳边说道,“弥州可是个好地方,陛下不妨从那里挑挑。”
“你是说容氏?”高琢垂下眼眸忖量片刻。
“虽说容氏罪恶滔天,可陛下仁慈放他们兄弟在弥州清修,他若是知恩便将他留下,陛下且将他当条狗使唤,何况他还有个孱弱的弟弟。”儒平瞥了眼高琢正在批阅的奏折,上面用朱笔批了“已阅”二字,上奏者是纳兰清。
高琢合上折子,将它放到右手边:“那此事就交由你去办。”
“奴婢领命。”儒平微微欠身。
此时门外跑进来一个小内侍,脆生生说道:“陛下,端妃娘娘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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