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陈很明显感觉到柳书贞的伤还没好完全,动作有妨碍,走动时都要人扶――大约这时离上回惩戒,其实没有过太久。
忽然门口有些轻微的动静,随即有一个轻轻的脚步声进来了,梁陈有点好奇,不知这新郎长什么样子,便见柳书贞将眼一垂,和从盖头下看人的姑娘对视一眼,扑哧一笑。
梁陈:“哎哎?”
柳书贞凭人一把将红盖头掀起,笑道:“你怎么来了?”
疏桐眨眨眼睛:“门口守卫不让我进来,我编了个借口,说老夫人有重要的口信给姑娘,又塞了银子,就摸进来了。我嘛,给姑娘讨个喜!”
梁陈心想:“哪有讨喜讨到洞房来的。还把人新娘盖头掀了,你难道不知道这应该是她相公掀的吗?”
柳书贞从上轿之后就一直没跟人说过话,可是憋闷。娘家带过来的人虽然都在附近,也只有打小一同长大的疏桐挂念,冒险摸过来看看她。
疏桐道:“姑娘,我有东西给你。”
“嗯,是什么?”柳书贞其实就是个眼珠能动的木偶人――这嫁衣实在是太繁重了。
就见疏桐神神秘秘地从胸口摸出了一沓东西,把绢纱层层打开,原来是一张叠好的纸。她笑眯眯地递过来。
柳书贞接过,打开笑道:“这样珍重,藏在这里,我倒以为你又丰腴了。”
疏桐愣了愣,捂脸:“哎呀!!”
梁陈看见那纸,却和柳书贞一起愣了。
那是一张贺信,写的无非是套话:“喜佳偶之天成,贺百年之好合。”如此之类。并且可以看出,撰信的人一定没读过两本书,因为这一封贺词,从头到尾错漏百出,字迹扭如蜘蛛,一丝精心的边都挨不上。
不过这七歪八扭的大纸下半张被密密麻麻的名字淹没了。
“贺姑娘万千之喜,张生夫妇。”
“望柳生善待妻子,赵万屠。”
“才子佳人,定白头偕老!大喜大喜!糖三多。”
“…………”种种村言野话,不一而足。最末还有李先生给的一句贺语。
“尔出阁之大日,师长本当来贺,然世事扰攘,不得空闲。遥寄祝愿,长安长乐。你之肝胆,可比男儿,虽为人妇,不必折颜,不必退让。”
梁陈认出这就是柳书贞刻在十叠云山辛丑十一床头上的铭文。不过没有下面纷涌的简短寄语,而贺信的字迹更好――应该是她重新誊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