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还欲说些什么,但见扶光旋身抬脚,便毫无踌躇地闭紧嘴巴跟了上去。
世子既然说没必要,那此女就一定与本案无关。
无庸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不过眨眼功夫,一生锦上闪烁的星海光河撤得罄浄。
机筹处气势汹汹而来,悄无声息而去。
好半天,烟云万顷阁外的大夫、药童们才捋直了舌头,苦瓜脸道:“这……算是完事了吗?”
看着只剩血迹的空地板,他们一个激灵,像屁股后头有荆条在鞭挞一般,飞奔着团团围住掌柜,问东问西道:“方才发生什么了?机筹处的大人们什么时候来的?既然没把我们一同带走,应该不会再找我们的麻烦了吧?”
“我哪儿知道这么许多呀。哎呀,让让,快让让!”掌柜是个演技精妙的,原本还和阁内客人一样惊恐得痴痴痖痖,但发现怎么也没法从这片人海中泳出去后,怃然变色,烦不胜烦地用浑身力气推撞着医馆的人。
“感谢三清尊神感谢药师琉璃光如来,我居然活下来了?”
“晦气,今天就不该来烟云万顷阁的!”
“再走快些,万一他们想起什么落下的线索,回头了呢!”
在各自下人的搀扶中,客人们回魂似的悠悠忽忽地往外逃。其中,有那心智还算坚韧的,抽空瞟了雾杳一眼。
眼神像在看什么摔下悬崖、还能掸掸身上的落灰自己站起来的鬼物一般。
“姑娘,您没事吧?!”白檀带着钱袋姗姗来迟,先是因阁内情形一慄,见雾杳怔怔忪忪的,随后眉间闪过一丝不解,立即托住了她的身子。
雾杳没力气再计较什么,只疲惫道:“先回去。”
“嗳!雾姑娘,您还好吗?这就走了吗?让小的送送您吧!”掌柜的像个泥人般被拉来扯去,声音变形地道,“上次您差人送来的东西,小的收到了!您放心,一定物归原主!”
“怎么?”历经大风大浪,嗅觉极为灵敏的医馆老板道,“掌柜的您这么在乎这位姑娘,是她与刚刚的事有关吗?”
“啊不不不!”掌柜的声音在雾杳背后渐行渐远,“绝没有的事!你们缠着我就行,别去缠她,我可好心提醒你们,那位是峣峣阙的斋生,你们惹不起的……”
回到雾府后。
不出所料,许晓泊又是一通大发雷霆,并且勒令雾杳在下一个峣峣阙休沐日时,好好去寺里上个香礼个佛。
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一回他也没什么实际惩罚。
安静如山雨欲来前。
雾杳本就不是乘兴出门,一天折腾下来,躺在床上时,就像一团离水多时的藻荇般软趴趴蔫耷耷。
心里乱,身体累,脑子却还醒着难以入眠。
“怎么还不睡?”
许明姌捻手捻脚地推门进来,还没习惯性地去吹灭雾杳为她留的灯,就见雾杳惆怅地托着双腮、神色空茫的趴卧模样。
顿时,她心里热乎乎得跟揣了个香喷喷的熏炉似的,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往雾杳脸蛋上亲了一口,“都说了不用等我的。”
“不是啦。”雾杳不想让自己遭遇令许明姌分心、忧心,便没多解释。
虽然,以许明姌的消息灵通,早晚还是会知道。
“睡不着?”许明姌脱衣上床,揉小猫般在雾杳发间轻揉着,嗓音如哄睡的歌谣。
自重生后,雾杳像个小尾巴似的黏起了许明姌,这些时日都是一同抵足而眠的。
她懒懒翻身,环住被沐浴用的花露泡得软润微烫的少女躯体,将脸埋在许明姌发丝间,闷声道:“嗯,心里乱乱的,总觉得有很多事要发生似的。”
怀中软躯一僵,但很快,许明姌侧了侧肩避免碰到雾杳的右眼,轻叹如呢喃,“怎么会呢,一切有我呢。”
她指下动作愈发轻揉,像在擦拭什么易碎的无价之宝,“睡吧,我陪着杳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