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梓欣把爸爸拉到天台的时候,他们只看见了韩倾一个人。她孤零零地站在月光下,满地斑驳的光影,残破不堪,像马路上被碾碎的玻璃瓶。
韩士来不解地问:“你把我拉过来,到底要说什么?”
姐妹俩面面相觑,无言以对的时候,顾云站出来打了个圆场。
“我们支队前阵子执行任务太辛苦了,过几天有一次团建的机会,大概会在外省待几天。怕您不放心,特意跟您说一声,我会照顾好韩倾的。”
韩士来轻笑:“她这个野丫头,天天到处跑,我早都习惯了。”
酒会散场时,章婉茹过来跟韩士来告别,还特意地说:“奕白回国后,我已经和他好好地谈过他和梓欣订婚的事,咱们,迟早是儿女亲家。”
沈家的事业离不开韩家的扶持,她认定了韩梓欣才是她的儿媳妇。
韩倾在想,也许,的确是姐姐那样的人,才更适合沈奕白,更适合沈家。
酒会散了,这一场未曾开口的表白,只剩一地鸡毛。
此后,韩梓欣气得恨不能和沈奕白绝交,早知道他这么不靠谱,她打从一开始就该支持顾云和妹妹在一起。
沈奕白以工作忙为借口,很久没再去过韩家。韩倾也从来没有问过他,为什么。
她觉得有些事,不该逼得太紧,逼急了,两个人都尴尬。
不记得过了多久,韩士来病了,沈奕白做为晚辈,硬着头皮,上门探望。韩士来心血来潮,非要拉着他品茶下棋。
棋下完,他们聊到了书房里收藏的古董和字画。韩士来兴致盎然地说起:“你记得倾儿脖子上那块玉吗?那是你爸爸的玉。”
这话正戳在沈奕白的痛处,他垂眸不语。
“你爸爸当年花重金买下那块玉,被你妈妈数落好几天,骂他败家。他非说那块玉有灵性,可我这么多年,也没看出它好在哪里。”
“虽然不知道它哪里好,但它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花重金买的,我就要把它当作传家宝,好好地传下去。”
沈奕白随口接了一句:“传家宝不是应该传给亲生儿子吗?”
“你小小年纪就重男轻女,”韩士来横他一眼,“我不传儿子,传给亲生女儿,为什么不可以?”
沈奕白突然僵住,想也没想地问:“您确定,韩倾她是您的亲生女儿?”
问完,他自己快要窘迫而死,当着人家面这样问,不知道会不会挨一顿毒打。
韩士来果然愣得半天回不来神:“这是什么话?我自己的亲生女儿,我不确定你确定!”
“那韩倾她,为什么没从梓字辈,她为什么戴着我爸的那块玉?”沈奕白也是豁出去了,这件事对他很重要,他必须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这样问,是不是你妈妈对你说过什么?”他狐疑地看了看,叹了口气,“她这个人啊,钻了一辈子牛角尖,她这样说,我都忍不住为韩倾的妈妈和沈莫抱屈。”
韩倾本来就应该叫韩梓倾,她妈妈是个善良的人,为了表示对韩士来已故妻子的尊重,她士动提出,韩倾不从梓字辈,反正,现代人也井不太介意这件事情。
但是,在祖谱上,韩士来仍然郑重地为韩倾备注了韩梓倾这个名字。
沈莫和章婉茹一辈子貌合神离,尽管如此,他当年对于韩倾的妈妈也只是发乎情而止乎礼。他死前把那块玉送给了韩士来,是因为这一生在精神上,他是唯一的知己。
“你爸爸既然把它送给我了,那就是我的玉,我再送给我的女儿,有什么问题?韩倾的妈妈从没想过去破坏别人的家庭,这么多年了,我看得出你妈妈她不喜欢倾儿,那是她的心魔作祟,她自己不肯放过自己。”
沈奕白又问:“韩倾的妈妈,是因病离世的吗?”
韩士来又叹了口气。她年轻时很漂亮,被人陷害,中了圈套,染上了毒·品。后来虽然戒了,但身体底子毁了,故而不得长寿。
“所以,我能理解倾儿,她恨透了那些恶人恶事,因此更热爱自己的职业。”
沈奕白一出来,第一件事,就是给韩倾打电话。
韩倾难得休息,当时正和姐姐一起,在光达商业城逛街。沈奕白说,我有话要对你说,等着我过来。
他开着车,隔着天桥就看见了韩倾和韩梓欣,她们坐在光达广场门前那片黑色铁艺的椅子上,正在吃冰淇淋。
他过不去,必须要在前方调头,才能到马路对面去。
他一边找地方停车,一边给韩倾发语音:一定等着我,说好了,不见不散。
韩倾和他一样,回复了一个字:好。
然而,当沈奕白气喘吁吁地跑到光达广场门前,韩倾已经走了。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韩梓欣:“她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