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公夫人一肚子闷气,忍不住对着儿子儿媳他们抱怨道:“你们瞧瞧,这个傻小子,一说到娶媳妇,跑得比兔子还快,你们几个平日也帮我劝着些,他都二十一了,哪能不娶亲呢!”
大房二房等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无可奈何。
顾南箫连亲娘的面子都不给,他们这些哥哥嫂子能怎么劝?
见大家都不出声,二房的儿媳顾魏氏只得说道:“娘说得是,这会儿寒气上来了,娘加件披风吧。”
靖国公夫人见她说得含糊,有些不满,正要再说,身旁的靖国公开口了。
“一家人难得团圆,说点儿高兴的事儿吧,松儿,你方才那剑舞得极好,是跟哪位师父学的?祖父可要好好赏他……”
连靖国公都不向着她说话,靖国公夫人只好闭上嘴。
这些男人就是粗心大意的,连儿子的亲事都不放在心上!
顾南箫离了宴席,便放慢脚步,沿着花园的小径缓缓而行。
月朗枝疏,暗香浮动,带着些许凉意的秋日夜风吹来,散去淡淡的酒意,让他越发头脑清明起来。
方才靖国公夫人的话语言犹在耳,再想起方才席间孩子们童稚的笑声,他不免有几分烦躁,烦躁过后又升起一阵隐隐的期待。
这种感觉很陌生,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是意外。
衙门里的事又多又乱,一忙起来连吃饭睡觉都顾不上,更别提想着成家的事了。
而且他对女子一向没什么兴趣,更不喜欢哭闹幼稚的孩子,因此从没想过要娶妻生子。
可是今天靖国公夫人的话却让他心思有些烦乱,这会儿在幽静的花园里缓缓散着步,他破天荒头一次想起成家这回事来。
他努力构想着自己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最先冒出来的就是跟家人们做比照。
靖国公夫人出身将门,性子刚毅强势,恨不能让家中所有大小事务都按照她的安排来做,掌控欲太强。
长嫂顾安氏乃是大家闺秀,德容颜工都是极好的,为人聪慧谨慎,做事周全,将偌大的靖国公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是典型的贤妻良母,与顾南山夫妻俩也是相敬如宾,堪称女中典范。
可是他却总觉得顾安氏太过循规蹈矩,无论喜怒都要尽力克制,像是带着面具生活,过得实在乏味无趣。
二嫂顾魏氏倒是性子机灵,却又过于精明,事事计较,令人不喜。
想着想着,他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张鲜活明亮的脸庞。
她性格鲜明却不张扬,敢爱敢恨,敢据理力争,怒斥权贵,碰到对自己有利的事,却又能软得下身段,笑盈盈的模样既伶俐可爱,又不失狡黠。
顾南箫默默地想着,嘴角不知不觉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他忽然停下脚步,说道:“金戈。”
金戈是他的贴身小厮,知道他要散散酒,因此并不敢靠近,一直在三步之外的距离跟随在他身后。
听到顾南箫叫他,金戈连忙小跑上前。
“三爷,有什么吩咐?”
顾南箫沉吟片刻,说道:“衙门送来的月饼和食盒,都放在哪儿呢?”
没想到他叫自己居然是问月饼的事,金戈愣了一下,赶紧努力回忆起来。
“这会儿应该还在厨房,三爷,要不小的去厨房找找?”
顾南箫嗯了一声,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看看有没有梅源记送来的。”
金戈听得一头雾水,却不敢问,赶紧一溜小跑去了厨房。
大厨房里正伺候着主子们的中秋宴,衙门白日里送来的各种食盒月饼,他们连看都不看一眼。
一来是忙得顾不上,二来,衙门送来的礼物要么是官吏的常例,要么就是商户百姓送去衙门的谢礼,国公府里的主子哪里会吃这些东西,每次拿回来都是扔在厨房,回头让下人们分了就算了。
见金戈小跑进来,厨房里的婆子和媳妇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声追问他可是主子有什么吩咐。
金戈顾不上解释,赶紧先问衙门那些食盒月饼之类的放在哪里,就有个年轻媳妇立刻领着他去看。
见那些盒子还没拆过,金戈才松了口气,叫人赶紧翻翻有没有梅源记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