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四,屠苏未举,新春至,阖家乐。
陈群被带着四处走亲访友,也省了他到时候不认人的担忧。
近来陈家上下忙于打扫布置,办置过节的东西。
陈群作为陈家孙子辈的,倒也不用担心柴米油盐。初启蒙时,陈纪教他识字论断,只是近来他觉着忙碌,所以陈群偶尔听祖父陈寔的讲义。
新春前日一大早,陈群被母亲张氏从被子里捞起来,一边让张氏絮絮叨叨地给自己扎辫子,一般自己穿着衣服。
“阿娘何故如此着急?”
“非阿娘着急,你叔父们不久将至,阿正得出去迎接。”
陈群略想也是,扳着手指头数着自己现在有多少个叔父。
颍川许县陈氏,自太丘长陈寔起,乃是有名的士族,其族中陈寔、陈纪、陈谌父子都是天下名士。
其中最为出名的只是陈纪和陈谌,陈寔其余四子分别为陈政、陈洽、陈信、陈光,因党锢之祸赋闲于家。
既听说一大家人共度佳节,场面必定热闹非凡。
“堂兄、堂弟们也一并来否?”
张氏轻轻揪了揪他的小辫子,笑道:“阿正忘记三姐阿昭乎?”
陈群抓了抓刚刚梳理好的鬓角,疑惑道:“可是阿正这些日子未曾见过。”
陈家多子嗣,父辈便有六个,陈纪陈谌虽皆仅有一个独子,但二叔父陈政有三子,皆已成年,三叔父陈洽亦有三儿一女。
如此与他同辈的远有十多个,从姊仅有三人,也已经出嫁,他还不曾见过,也不知名讳。
稚儿澄澈的眸子何其无辜可爱,倒叫人无法苛责。张氏的心软成一滩水,将他抱起来,朝着门外走去:“你还未满三岁时便最黏着阿昭,想来年纪过小的缘故,现在生分了。”
“阿昭形貌昳丽,河东卫氏卫重求娶。可惜卫重无德,阿昭被休后还家。”
“阿姊因何被休?”陈群扒着张氏的肩膀,生怕她听不见而忽略了自己的问题。
张氏拍了他的头,责怪道:“既是无德,无故休妻也罢。只是阿正不可乱说,更不可对你阿姊提起此事,惹她伤心。”
陈群心道,阿姊真可怜。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封建社会娶嫁皆听父母命,女子被许作他人,不说相知,便是相见可能都不曾。
因此嫁过去的命运,又有谁可以替她主宰呢?
等陈群被张氏抱到厅堂,屋子里已经挤满了人。成年人和小孩儿加起来该有二十多个。
或是年轻的或是年长的,或是垂髫小儿或是长须的大人。小的也有需要长辈抱着的,大的也有长了青须了的。
等陈群站稳在地上,便是一群人围了过来。
“阿正,记得我否?”这个掐他脸的取乐的是性格稍显不羁的九从兄陈奕。
“阿正,长高了,甚是灵秀!”这个摸他鬓发的是十三兄陈玦。
“阿正读书否?”这个一表人才但是一板一眼的是大从兄陈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