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小押铺眼尖,盯着李伯的脸打量须臾,突然惊叫一声拍了拍脑门,怪腔怪调的说:“这不是容府管事?”
“你认得?”萧巡检还未缓过劲,身侧另一个小弟就跳出来帮他接话。
“上月我当值,还瞧见他带容府女眷出来采买,那排场大的,谁认不得?”那小押铺满嘴胡诌,除了认得人,没一句真话。
“容氏罪人?圣上不是下旨禁止容氏出入府邸……”
“好啊,竟是私逃!”萧巡检恍然明白,眼睛一转,人不晕腿不软,酒醒大半,若是能抓出逃的容氏罪人,何尝不是大功一件,就是他品级也得往上拔一拔。
李伯胸口起伏,气得白眉作势要竖起来,怀里紧紧搂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喃喃儿,双指对着巡检,指尖颤抖:
“竖子小儿血口喷人,尔墓之木拱矣!”
“呸,容贼一个德行。”有讨好巡检,听不懂文绉话的小押铺跳出来,一手握在佩刀上,闲置的手扬起就是一巴掌,把人掀到了地上。
巡检司当差的都是马军司步军司匀进去的,个个人高马大,身材魁梧,这巴掌岂是他七旬老头能承受,立马就往后栽了去,怀里的小孩跟着摔了屁墩,马上就哭了。
“还带着小的,命都没了还想着留种,要不说他容氏风流。”
众人闻言哄笑,店家见势不妙,偷偷上店铺后猫了起来,这押铺滋事不是一天两天,今儿老头倒霉,是他命不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关他们包子铺劳什子事。
“怕是吃得不够硬。”萧巡检推开身边搀扶他的小押铺,拢袖瞧了眼倒在地上的李伯,“这还能活动。”
“是是。”动手的押铺腆着脸应和他的话,朝旁边的几个押铺使了个眼色。
那几个押铺立刻上前将人从地上拖起来,臂弯里夹着嗷嗷大哭的喃喃儿。
“容氏罪孽滔天恶贯满盈,圣上要杀就一个不能放过,今日你逃了,我们巡检司做的就是替陛下分忧,拿你回去乃分内之事。”
萧巡检勾起一抹邪笑,双手抱拳对准青天,目不斜视把手冲天一抬,好不风光。
“明日手刀照落不误。”
容瑾蹲在庭院阶下,望着满园狼藉长叹一声,前下殿前司奉旨搜查,个个手里没个轻重,翻箱倒柜没搜出什么,倒把容府弄了个乱。
他正可惜被踩坏的几株花草,手里捏着棵蔫儿吧唧的月季,轻声念着:“可怜你遭罪。”
忽然廊内跑出个小丫头,脆生生道:“大公子,夫人唤你。”
“让母亲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去。”容瑾抖袍起身,由丫鬟引着他往秦氏那去。
秦氏坐在前堂等着容瑾过去,身边还站着容若,小病初愈容若脸上还泛着红,瞧着惹人心疼。
容瑾快步上前行过礼,立马道:“身子没好全就穿得这般单薄,永澈呢?”
“莫怪那孩子,我支他去办点事,晚点日子回来。”秦氏温温柔柔用三言两语将容瑾的矛头撇开,抬手示意让他坐在自己另一边,“都坐吧。”
容瑾这才注意到,一贯勤俭朴素的母亲今日遍身罗绮,头铺翠小冠,身捻金雪柳,容若也换上的新衣,这般打扮定是有大事。
“可是爹要回来了?”容瑾欣喜坐下,殿前司搜不出罪证,这罪名便是莫须有,没道理继续把人扣下,纳兰清说此事三日后必有结果,没想到三日不到就解决了。
“不管如何,君子当正其衣冠。”秦氏抬手抚平容瑾翘起一撮发丝的鬓角,轻轻柔柔继续道
“去把你爹给你准备的新衣换上,侯着便是。”
“好。”说罢,容瑾起身抬脚就走。
瞧着容瑾欢愉的背影,容若正欲开口,轻声吐出沙哑的音节,秦氏像是料到般,先开了口:
“陛下会给容家一个体面。”
须臾时间,容瑾身着藏青长袍头戴玉冠站在堂前,来不及说上什么,身后大门毫无预兆的打开。
身着官服人群纷纷涌入,将容瑾一行人团团围住,身穿走豹补子的男人越众而出,手持三尺长银身佩剑,烈日下映出张笑眼薄唇的妖邪面庞。
“奉陛下口谕,缉拿容氏罪臣,违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