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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瑾酉时收到的信。容雱境遇信上只字未提,只道“三日后会有个结果”。
有纳兰清这句话,容瑾心里顿时放宽不少。
容瑾刚从容若的卧房里出来,他这弟弟从小就身子不好,早上受了惊吓从午时就开始隐隐低烧,这会儿喝了药刚歇下。
近侍在门外等了一阵,直到瞧见屋内的烛光灭了下去才算松一口气,容瑾关上房门,扭头瞥见那人倚着墙体,怀里抱着黑色长剑。
容瑾走了过去,轻声细语交代了几句:“一会要是睡醒了,就让他把桌上的药丸吃了,那药要干嚼,不能就水。”
“嗯。”近侍点了点头,望着房门若有所思。
容瑾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般停下脚步,回头凝视着身后的那人:“永澈。”
“嗯?”永澈依旧盯着房门,完全忽略了后脑勺上那道炙热的视线,他似乎猜到容瑾要说什么。
“再让我发现你偷偷给阿若喂糖糕……家法处置。”容瑾狠狠撂下话,小声嘀咕着,“都说了不能吃。”
“知道了。”像是掩饰自己的心虚,永澈抬手摸了摸鼻尖。
才教训完人的容大公子,出了拐角俨然失了沉稳,快步走去内室,已然是压不住面上的欣喜神情。
冬夜寒凉,屋内暖香阵阵。容瑾站在门外整理好衣着,又摸了摸发冠,确认身上没有一丝不妥才敲了门。
屋内传出个温柔女声,不紧不慢道了一句:“进。”
容瑾进门恭恭敬敬的给乌木椅上坐的素衣妇人行了礼,笑容舒展地喊了声:“娘。”
秦氏微微勾起一抹笑,抬手招了招,让容瑾坐到自己身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夜里风寒,别冻坏了身子。”
“奉之托人送了封信,说父亲的事三日后便会有个结果,就想着来告诉娘,让娘好安心。”容瑾从袖口掏出张纸,双手递给秦氏。
秦氏展开瞧了眼,随即笑了笑,将信纸收起来:“今日及冠礼未完成,一切来得仓促,好在你爹早早给你们置办好了行头,就在西厢房放着,连着阿若的也是,你明日取来换上,让为娘看看。”
“爹心细,阿若虽才十六,却也是到了该考虑的时候。”容瑾起身给秦氏填了杯新茶,“今日殿前司的人不小心踢翻了后院的几盆花草,儿子已命人收拾整理,待三日后,亲自去城南龚花匠那觅几盆时兴的给娘做补偿。”
“这事不急,辛丞办事妥当,娘还有其他事要交代你。”秦氏笑着握住容瑾的手,轻轻在他手背上拍了拍。
“娘说,儿子听着。”容瑾顿时挺直了身板,表情严肃认真起来。
“李伯年纪大了,早些日子我与你爹便想过送李伯和喃喃儿去乡下宅子,那里清净,适合他们俩爷孙过日子,他老人家也不用再操心容府上下的事,他老人家情义重,不愿离去,我们也拿他没办法。”
烛火映照下,可以看清秦氏鬓角的白丝,眼角的皱纹,岁月不败美人,即使这般依旧能看出她年轻时“覃州四美”的风韵。
“娘说的是,李伯年事已高,不宜操劳,但他老人家勤奋,前下我收拾庭院他还想过来帮我,我让小怜把他老人家扶回屋了。”容瑾点点头,表示对秦氏想法的理解。
“明日你拿点银钱去后门打点好,把李伯和喃喃儿送出去,给他们足够的盘缠南下,他老人家手脚勤快,能带着孩子过活,再不济,这些钱也够他们爷孙半辈子活了。”
说罢,秦氏从怀中掏出满满当当一钱袋子,塞到容瑾手里,掌心在钱袋上拍了拍,里面银钱叮当响。
秦氏想的就是趁着这两日容府门禁,李伯再忠义也会顾及三岁大的孙女,介时就能将人送走,既不劳累他老人家,也算有个安顿。
“娘放心,儿子一定办妥当。”容瑾握紧了手里的钱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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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费佐谦坐在榻边挽裤脚,樊文清从外边打了盆热水放在脚墩旁。
樊文清先试了水温,才小心翼翼地将费佐谦的双足放进盆里,他往费佐谦的小腿上撩水,边洗边道:“天还未凉,义父的脚便这般冰冷,前些日子我听太医院新进了批药材,有味补药叫乌雪子,明日我便给义父取去。”
“人老了,什么药都补不回来,别糟蹋了好东西。”费佐谦叹了口气,“文清,你如今在步军司当差可还适应?”
“托义父的福,指挥使对我特别照拂,一切都好。”樊文清拿起足巾仔细擦拭费佐谦的双足。
“那便好,待我日后西去,你也算有个依靠。”费佐谦踩在脚墩上,垂眸看着樊文清,“知道我为何不让你念私塾吗?”
“儿子愚钝,念私塾浪费钱。”樊文清抬眸看着,话说的十分诚恳。
“倒不是因为这个。”费佐谦失笑,慈爱地摸了摸樊文清的头,“你聪明,就是性子太直了,从文不适合你,如今容家没落,朝中宦官当道,你从文等于一脚踏入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