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摸慕寻的脸时,陵澜就察觉到他体温冷得不正常,细察之下,发现他身上湿淋淋的,竟然是沔水。
沔水接九幽,奇寒奇冷,且浸泡过久,是非常损害修为的。他不知道慕寻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沔水。
现在不好问这个,但也不能不管,不然,要落下病根。他从怀中取出一瓶丹药,叮嘱他吃。
看他如此可怜巴巴的,陵澜替他稍微擦了擦,开玩笑调节气氛,“这么晚还去玩水?就算要玩,以后也得先施个避水咒,知道吗?”
玩?慕寻的视线有些模糊,不知道是因为体内魔息乱走,还是因为别的。他想,原来他在他眼里,就真的是个彻彻底底的孩子。
他没说他是以为他被妖兽捉走,急得什么也顾不得,什么法术也忘了施,只用两只手,划动那些碰到一点都寒凉入骨的九幽水,在水中找了他足足一个多时辰。
他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是提了一个要求,不能超过一刻钟。陵澜很少拒绝他的要求,这一次也是。
他慢慢走了出去,虽然艰难,却还是听话。只是带上门的那一刻,眼底的血腥再压制不住。
没关系,至少,他在师尊心里,还是有地位的。慕寻握着药瓶,努力汲取上面残留的一点点温度,漆黑的瞳孔已经彻底变成翻滚的血红。
如果这时有人看到,就会知道,那是先天之魔才会有的魔眼。
师尊是不会有错的,只要他让那个,让他犯错的人消失。他告诉自己,他不能着急。祭神台……他要苏星弦死。>br>
这次,他一定要他死得彻彻底底!
房间只剩下两个人,陵澜就收起了“严师”的样子,有结界,他不担心被听见什么。
陵澜说的话也简单,就是让苏星弦以后绝对不能让慕寻再发现他们的事。
虽然偶尔捉捉奸也挺刺激,可在意料之外,毕竟有些麻烦。
满屋子东西几乎都碎得差不多了,陵澜想到刚才两个人打架的时候,那种你死我活的态度。想了想,又说,“慕寻年纪小,你是师兄,以后要让让他。”
说起来,虽然系统提示苏星弦是攻略对象,可他的那片花瓣,却一直像罩着一层纱,根本没法看清进度,也不像慕寻那片,高兴难受都一清二楚,还能感同身受体会一二,他刚才可被折腾得够呛。
他记得,绵绵说,是需要某个契机。到了就会开启。
他说话的时候,正坐在房中唯一完好的祭台上。
摆渡船的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小小的祭台。灵苍山也是,这整个人界,几乎每一户人家中都会有这样的祭台。
祭台很高,他坐着,才正好能与苏星弦视线持平。他看到,台上供着一尊小小的神像。
神像无面,通身雪白,虽然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全身却像笼着一层明月般的光华,安宁、平和、包容万物,似无声大爱,却又是最无心无情的冰冷神明。
这是月神像,书中这个世界里唯一的神,也是创世之神。
刚才房间的动静那么大,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身上。在一团凌乱之中,这尊神像就像废墟之上,高高俯视的神灵。
陵澜有点恍神,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从心底升起,他像听到某种遥远的呼唤,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创世神没有多少敬畏,想要拿起来再看。
他的手还没碰到神像,这时,船身忽然一阵剧烈动荡。他反应不及,差点要摔下去,一道淡淡的灵光却托在他身下,过不片刻,他被苏星弦接住了。
耳边响起巨大的轰鸣声,轰鸣声又像响在他脑中。陵澜被吵得头疼,周身风声水声交错,似有割裂之势,其中夹杂几声短促紧张的呼喊,很快就被湮没。
陵澜头痛得厉害,心烦意燥,直到有一只手把他的脑袋摁在了怀里,紧紧的。
吵吵嚷嚷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鼻尖是青竹香。他听到乱流冲击的声音,但他没有感受到任何撞击。
有个人把所有的一切都挡了下来。
青竹香渐渐被越来越重的血腥味覆盖,陵澜感觉自己的脸颊黏黏的,像是什么液体不小心溅了上来,但很快就被擦去了。
他想问一问,可意识慢慢模糊,最后,他只听到若有若无的几句话。
“师尊,我什么都可以让给他们,什么都可以不要。却唯独,不想让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