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昀在国子监读书,原是每日下午家里都会去接回来,因着现在是冬月,雪多天冷,陆昀嫌早晚来回跑着麻烦,就暂时住宿在国子监,只休沐日回家来一次。
程夫人十天才能见上一回儿子,每逢这日,必是坐在家中早早候着,可见想他念他的紧。
陆昀走过来挨在榻几的另一侧坐下,才笑说:“劳母亲挂心了,儿子在国子监吃的好睡的好,哪里就见瘦了。”
虽说也还是个少年郎,可陆昀与别的少年又不太一样,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正值抽条期,身高显著的同时,肉眼可见的显瘦。
陆昀则身材匀称,面如美玉,且他身上穿着的还是国子监的学生服,一身靛青色襕衫,头发高高束起,由一根发带绾着,发带轻缓及腰,行动起来如流云一般飘逸,活脱脱一副少年书生模样。只他从小生在富贵之家,这番模样下又透着几分与生俱来的贵气。
程夫人看着许久未见的儿子,满心满眼的欢喜,“还是瘦了些,我叫厨房炖了羊肉,正好昭儿今日也回来,晚上到老太太屋里一道用膳去。”
昭儿,即陆昭,陆昀的庶出长兄,现任侯府家主陆戴礼的长子,为沈姨娘所生,今年十五岁。
原本兄弟俩都在府上的先生手下读书,因陆昀年初入了国子监,留下陆昭一人觉着无趣,征得家里同意后去了京郊的岚山书院就读。
同国子监休沐时间一样,岚山书院亦是每月逢五休一日,又因书院离侯府远,陆昭回来的便要晚些。
陆昀应了声:“是。”
之后程夫人又拉着他的手唠了几句,问了些他学业上的事,眼见着时候差不多了,才又说:“去罢,到老太太屋里坐坐,她怕是比我还要想你的紧。”
……
陆老太太住在荣安堂,陆昀过来时丫鬟通报了一声,老太太笑眯眯叫道:“快来,我的宝贝孙儿,叫祖母瞧瞧,我孙儿是不是又变好看了。”
等陆昀走近了,她拉着人的手瞧了个来回,又笑道:“嗯,是变俊了。”
这些话翻来覆去地在老太太嘴里嚼,陆昀耳朵都听出茧来了,他挨在老太太身边坐下,问:“祖母身体可好?”
“好好好,”老太太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千好万好都不及我孙儿这模样好。”然后又紧着说了一大堆。
说来说去无非就那么些话,你娘年轻时候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你这模样就是随了她,你看这通身的气派,我金贵的孙儿,你投生在我们家就是来享福的。
老人家嘛,说什么都是图个开心,陆昀也从来不反驳,都是顺着老太太的心意来。
“祖母才是咱们家最有福气的人,祖母身体康健,年年似年年,孙儿也跟着开心。”
“哈哈……”陆老太太欢心的不行,一把搂住陆昀抱在怀里,“还是我孙儿这嘴甜,知道哄祖母开心。”在她眼里,陆昀尚是个未长大的孩子。
搂着搂着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大冷天的,恁地穿的这般少。老太太心疼不已,回头叫丫鬟取她前几日新得的那件狐皮裘来,看着陆昀穿上,这才放下心,之后又拉着他的手说笑半天。
祖孙俩这边正自说着,一丫鬟急慌慌掀帘进来,走跟前了禀道:“老太太,宫里来了圣旨,老爷和太太已在前厅候着,要您和二爷赶紧过去呢。”
祖孙俩皆是一惊,陆昀心想,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见家里来过圣旨,今日这道究竟是为哪一遭。
他搀扶着老太太来到前院的宴客厅,陆戴礼和程夫人早已候下。
手执圣旨的太监见人到齐了,宣旨道:“圣上有谕,安夏侯听旨!”
一家子齐齐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安夏侯陆戴礼之子陆昀品貌双绝,行孝有嘉,太后与朕闻之甚悦。今有靖远大将军之女李攸宁,碧玉年华,果敢机智,聪颖落落,可为佳偶。着有司吉日,姻昏敦睦,以慰朕心。钦此!”
这是道婚谕,皇帝给他家二郎赐婚来了,可是不知为何,跪着的人却一动不动。
“安夏侯,接旨吧!”陈公公躬身将谕诏递到陆戴礼跟前。
陆戴礼这才叩首道:“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而跪在他身后的陆昀早已是惊愕不已,他才十四岁,便是翻个年也不过十五。
十五岁就让他成亲。
这可真是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