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戴礼接了旨,留下陈公公吃茶,只陈公公着急回宫复旨,意思了两下也就离开了。
陆戴礼将人送至大门口,等人走远了他才又折身返回。
前厅里陆老太太和程夫人心神不宁,陆昀虽说十四岁了,可到底不是很大,她们原打算过个一两年再慢慢相看合适人家的姑娘,至于成亲什么的,起码还得等个三四年,谁成想今日一道圣旨就将她们昀哥儿的婚事给定了。
对方还是个将军的女儿,带兵打仗的,便是与大家闺秀无缘了。
一想到这层,程夫人就揪心的疼。等到陆戴礼一回来,她立马上前询问:“圣上怎么好端端的给昀儿赐婚了?先前可是一点风声也没有。”
陆戴礼唉了一声,一屁股坐到太师椅上,那靖远大将军常年驻守边关,两家人八竿子打不着,皇帝怎么就将他的女儿赐婚给他们家了。
莫非是,“李贵妃?”
“李贵妃?”程夫人惊诧,李贵妃是靖远大将军的亲妹,若这婚事是她与皇帝说和,倒也不是没可能。
她忽而又想起前不久的一桩事来,“老爷可还记得中秋那日我带昀儿进宫的事?”
今岁中秋,李贵妃邀一些权贵的夫人前去宫中赏月,还要这些夫人们带上自家的儿子,儿郎们的年龄还不能太小,需得是十四至二十之间,且还必须未婚。
等到了宫里,李贵妃又叫这些儿郎们近前,从仪态到学问,皆细细观问,那样子就像给姑娘家挑选夫婿一般。
当时陆昀也在其中,贵妃娘娘拉着他的手直夸赞:“这孩子模样真俊,小小年纪不畏不惧,尤其这眉梢,自成一股风韵,竟比那琉璃玉还要美几分。”
李贵妃爱不释手,叫陆昀坐在她的身边,一直到宴席结束。
与在场所有夫人一样,起先程夫人以为贵妃娘娘设这么一出是为宫里哪个皇女挑选驸马,可当今圣上最年长的公主已经成亲,二公主早夭,三公主也不过才十岁,尚不到说亲的年纪,显然不是为着这个,加之这事后来再没个下话,她也就没再将其放心上。
直到方才那道圣旨,又经陆戴礼这么一点醒,整个事情都串联起来。
原来当日贵妃娘娘那么一出是给自家侄女挑选夫婿,很有可能在那时就看上了陆昀。
程夫人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儿子,才又与陆戴礼说:“没成想贵妃娘娘也是个以貌取人的。”她家昀哥儿尚未取得功名,除了这身好相貌,她实是想不出贵妃娘娘还能看上她儿什么。
陆戴礼也瞅了儿子一眼,不置可否。那厢老太太问话:“给我孙儿配的那家姑娘现在人在何处,可也在守疆?”
陆戴礼点点头,算是默认。李家自上代已经驻守边疆,在京中虽置有将军府,可府上多是些老仆看守,是以这大将军之女生长皆于军中。
“这么说来,那姑娘是何样貌何品性我们是一概不知了。”陆老太太愁眉锁目,一筹莫展,“在军中长大的定是会使枪棒,这以后要是嫁过来,万一不小心伤着了昀儿,可如何是好。”
唉,程夫人何苦愁的不是这个,她心目中的儿媳妇一直都是大家闺秀的模样,如今却要娶个舞刀弄枪的女子,且这桩婚事又是天家御赐,退都退不掉。
一家子愁眉苦脸,比那檐下挂的冰锥子还要冷。
陆戴礼抬脸又看了儿子一眼,说:“你且先回去,以‘君子和而不同’为题写一篇文章,晚饭后我检查。”
“是……”
陆昀从前厅出来,终于松了口气,里面实在是太闷了,差点把自己憋死。
他住的院子名为撷芳居,回到住处后,丫鬟青螺前来伺候。
陆昀吩咐:“烧些水来,我要沐浴。”至于他父亲布置的文章,他实是无头绪,并不想这会儿写。
他的卧室隔壁是盥洗室,里面设有一个小的陶制的浴池,浴池下面装有地漏和排水管,洗完澡后可以将水排放出去。而且墙壁上有取暖的壁炉,便是在寒冷的冬天洗澡也不会觉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