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缓缓行驶,最后在湖心亭旁停下。那侍女朝宋知意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宋知意问道:“我一个人去吗?”
那侍女点点头,宋知意踯躅片刻才下船走进湖心亭。
纪文清正对着湖中的一群水鸭子出神,手里端着一个小盏,一身素白衣裳,只在腰间佩一根红绳,随性自然,飘逸清灵,恍若天外之仙。
宋知意上前朝她行一礼,叫了声郡主纪文清这才注意到他。她的眼眯成弯弯的月牙对宋知意招招手道:“小友不必多礼,快过来坐。你刚刚肯定没吃饱吧,王府里的厨子手艺不怎么样。这是从南疆来的厨子做的,你快来尝尝看。”纪文清说着,就把桌上摆的一个大木盒打开,从里面端出了各种菜铺了满满一桌,宋知意看了看,都是南方的菜式。
纪文清将一副碗筷地给他,宋知意接过之余却心生疑虑,难道纪文清把他喊来就是单纯地吃个饭吗?宋知意看了一眼纪文清,后者见到他又是粲然一笑,宋知意也回了她一个有些憨傻的笑容,他现在在旁人眼中就是个傻孩子,就算纪文清要干什么,也不会算到他头上。
宋知意夹了一筷酸汤鱼,略带酸辣,清爽鲜嫩,叫人食指大动。纪文清却不动筷,只是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宋知意,微笑道:“小友,好吃吗?”
宋知意用力点点头,纪文清脸上笑意更深。就在宋知意打算去夹第二筷时,纪文清突然到:“小友,你上次救我一命,这些日子可有想好要什么样的谢礼?”
宋知意伸出的筷子僵在半空中,随即他咧嘴笑道:“我不要,不要。上次是日行一善。”
纪文清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道:“小友,你还知道这种词啊。”乐呵完,纪文清收起笑容,又道:“小友,你可想好了。我这个人言出必行,今日你说你所求,在力所能及之内我必会应下。可若你想把这次机会留到以后,那我就无法保证什么了,毕竟明日的事谁也说不准,你说是吧?”
明明是纪文清轻快的语气,不知为何,宋知意竟然从其中咂摸出一丝严肃的意味来,他握筷子的手松了又紧。他看着纪文清似笑非笑的眼神,宋知意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冲动来,反正他身无长物,赌一把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宋知意缓缓起身,在纪文清的注目下俯首跪地,再抬头时他的神情已经与刚刚迥然不同,眉目之间清明坚定,全然没有方才的痴状。
纪文清眸中闪过些许讶异,但很快就了然地笑道:“小友,藏得很深啊。先起来说话,你想要些什么?说说吧。”
宋知意对纪文清这种略显平淡的反应也有些惊讶,他起身,掩藏自己的情绪,整理言语片刻后道:“我想参加科举,求郡主帮忙。”
“是今年三月的县试?小友,你是宋侍郎家的三公子,想要参加科举应该没什么困难吧?”
“郡主说的不错,可我只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罢了,”宋知意直视纪文清的眼睛,坦诚道:“我从出生到现在,从没有上过一天正经学堂,也因此结识不到可以结保的考生和作保的廪生,我想请郡主在此事上助我一臂之力。”
“原来如此,那你,为什么要考科举?宋家还是有些家底的,你就算不参加科举,日后也能分到一些薄产,维持生计应该不难吧?”
宋知意想了想,回答道:“郡主,纵使能有薄产,可也需要自己有一技之长来维系。我选择读书科举,并不是有济世之愿,只是想给挣一条更好的出路。”
纪文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些为难的神色,道:“小友这事说来也不难,只是我也是多年未回过京城,也不能保证你定能帮你办成,这可怎么办呢?”
宋知意短暂沉吟,道:“无论成功与否,我都不会忘记郡主今日的恩德。”
纪文清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小友言重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是不成,我也会记得小友这个忘年交的。”
宋知意被纪文清看着,突然觉得脊背发凉,但还是从容道:“我也不敢忘了郡主。”
“那便好,小友,继续坐下吃饭吧。”纪文清拍了拍她身旁的椅子,但宋知意却摇摇头,道:“我还有一事想求郡主,我想考科举这事,还请郡主不要告诉我家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