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镜渊垂下眼眸:“张大人,我自愧。”
因起邪心,自相惭愧。
亭水安静,四下无声,唯有风过树花,瑟瑟而动。
檐下铎铃,阵阵泠泠。
“裴大人何须自愧,我时常感慨裴大人风骨,或有不及之处。”张意之浅笑。
裴镜渊轻摇头,不语。
他起身,张意之亦相随起身。
裴镜渊行文人礼:“张大人,不必相送。”
张意之拢住身上的衣裳,轻笑:“我本便没有送的打算,裴大人自己慢走便是了。”
裴镜渊哑然失笑,他再次行礼,便转身施施然离去了。
张意之见他失之长廊,收回目光,见那一盏茶见底,便想着拿过裴镜渊先前坐的那壶茶来再斟一杯。
她一提,那边的毛笔咕噜一下滚到了地上,“吧唧”一声溅出几滴墨水。
她一愣,倒是没注意,裴镜渊什么时候把那毛笔拿过去的?
张意之将身上的那件衣裳摘下来放在一边,转走过去,踩着地板上的日光,在那裴镜渊先前坐的地方发现了一张纸条。
上面赫然用草书写着:
“张意之之死,存疑。”
“轰!”
张意之紧紧捏着那张纸,骤然睁大了眼睛。
她再三确认,上面确实写得洋洋洒洒为“存疑”二字。
他,如何知道?
又知道多少?
张意之跪坐在他先前坐过的地方,微微抿唇。
可是她又开始庆幸,那是裴镜渊,他与张演之政见不合,却是个真心实意的谋士,不会因为过节而揭露而张大肆张扬。
只是不知,他所谋求究竟为何。
裴镜渊啊裴镜渊。
张意之捏着那张纸,将它慢慢撕碎,顺着风散落在废纸中,慢慢叹息。
*
裴镜渊已经走出很久,他从袖中掏出了那一张皱皱巴巴的画纸,上面赫然画着一只长弩扳机,只是细密的线从它的零件上引出来,做满了标注。
正是那张见裴镜渊一进门赶紧压在袖子底下的图纸。
张意之改造了管口直径和箭头的形状,利用流体力学克服了部分空气阻力,把它打磨成了一支杀伤力极其强大的弓弩。
其功效还要交赵骅打造出来才能得知。
张演之啊张演之。
裴镜渊嘴角含笑,将那图纸四角叠好。
我已经不能完全看透你了,你究竟还有多少是我所不知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