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特别主动地将逛街地点约在了市里最新开的一家百货商场。
苏怀南紧紧攥住兜里的攒了一个多月的150元钱，本想委婉表达换个地方。奈何安静却说商场新开业，正在做活动，好多商家都买一送一，而且款式很新。
于是苏怀南终于硬着头皮咬咬牙答应了，毕竟是冲着变漂亮才买衣服的，款式新颖好看最重要。说不定运气好还是可以淘到又便宜又好看的衣服。
但当她真正进到商场，才感叹头皮有的时候也可以不用那么硬。每试一件衣服前，都会偷偷翻看吊牌价，最便宜的一件也要299元，她就是把牙咬碎了也买不起。
她不得不在每次安静递给她一件衣服时，都借口颜色不好看或款式不喜欢，而塞回导购员手中。
一上午过去，两人挫败地坐在肯德基店里吃着新出的鳕鱼汉堡套餐。
安静吸了一大口可乐，将嘴里的汉堡咽了下去，“看不出来，你眼光还挺挑。”
“嗯……确实还没有遇见特别喜欢的……”苏怀南尴尬地拿起一根薯条塞进嘴里。
“这样吧，我还知道一家店，款式挺高订的，我妈总爱在这家给我买衣服。不在这个商场里，一会儿吃完我带你去！”
苏怀南认真打量起安静的穿着，虽然自己认不出是什么牌子，但单看面料做工，就知道一定不是便宜货。
她吞了吞口水，“挺……贵吧……”
“哦，价格确实不算便宜，买来日常穿的话，倒的确没必要。嗯……那我再想想啊……”安静的食指在桌面快频率地上下敲打。
这样下去，就算浪费一整天都买不到衣服，苏怀南终于决定对安静卸下伪装。
“其实……我觉得这商场里的衣服都有点贵，有没有……那种……便宜一点的卖衣服的地方啊，比如大卖场什么的……”
虽然决定坦然，但一句话仍然被她说的断断续续，十分别扭，音量如同蚊蝇。
安静愣住，她从来没向苏怀南打听过她的家庭情况，在学校时，平日大多数时间也都穿着校服，一起吃食堂，一起逛学校小超市，消费不高，自然没有负担，就想当然的把她和自己想成一样的家庭了。
她有些愧疚，一上午竟然让对方那么尴尬，自己却毫不知情。
一拍桌子恍然大悟道：“哦，我懂了，你没敢跟家里说要买衣服的事吧？怕他们以为你没把心思放学习上，怕他们因为你开始注重打扮而联想到早恋，所以没敢向家里要钱吧？”
苏怀南低垂着脑袋点点头。
的确没问家里要钱，但即使要了，也不会买得起那件299元还不算好看的T恤。
“恩，那确实，如果花自己的零用钱买衣服，这里面的衣服确实有点贵，哈，对对对，是我没想到！”
一个“哈”字，苏怀南听出了安静的刻意圆话。
其实这不是我的零花钱，我没有零花钱。这是从每周100元的住校生活费里，攒了五个星期才攒出来的150元。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呀安静，虽然已经看出了你的刻意，但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还肯维护我可笑的自尊。
在最虚荣的年纪，她一无所有。
四月初的天气已经不冷了，肯德基里的空调竟然还开着热风，苏怀南正好坐在出风口的下方，热风将耳根吹得滚烫。
很烫很烫。
安静适时拍了拍她的肩膀，“嗨，早说嘛！我知道一个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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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妈妈带怀南买衣服最爱逛的就是东方广场步行街，但她不知道，原来步行街走到头，下坡后左转的一栋灰白建筑，里面竟然就是一个大卖场。卖场一共三层，第一层在地面，另外两层在地下。
刚走进去就能听到各种叫卖声和砍价声，和刚刚现代化商场的高冷气氛完全不同，十分接地气。衣服款式也算丰富，都是时下流行的，也大多适合年轻女生。
一个鸡窝头短发店主一脸吃了大亏的表情朝着刚走出店不远的三个看似初中生模样的女孩喊道：“四十就四十，拿走，赶紧拿走！”
三个女孩笑嘻嘻地转身回到店里，像是打了胜仗。鸡窝头大姨一边撇嘴一边抖了抖塑料口袋往里装着衣服：“我也是看你们是小姑娘才给你们的，从来没卖过这个价，出去可别乱说！”
苏怀南已经预料到了自己一会儿买衣服时也可能被店主撇嘴嫌弃，心里有些膈应，但这里的确是目前最符合她需求的地方了。
她挽着安静的胳膊，偷偷在她耳边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我三姑以前在这儿开过店，小时候爸妈忙不过来时，就把我放她这儿来，她一边守店，一边看着我，她对我挺好。其实我觉得我俩是互相作伴，看店挺无聊的，周末还好，周一到周五逛的人也不多，但就得熬着，一整天就为等那么三四个可能出现的顾客。而且虽然每天来的人不一样，但说的话都差不多。我跟她在这儿玩的最多的游戏就是123木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