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里各自忙各自的,隋暖枝在得知自己母亲竟然私下查王姝,吓得脸都白了。当真是母女一个德行,性情都是一脉相承的。隋家这对母女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从不相信别人,只相信自己。可若只是撞个南墙便罢了,撞之后会遇到什么后果,两人的认知不一样。
隋暖枝很生气母亲的一意孤行,几次三番的宣隋家主母入东宫。今儿隋家主母就来了,来的时候脸色十分古怪。隋暖枝尚未开口前,她倒是先问上了王姝的为人。
“母亲问这作甚?”隋暖枝心里恼火母亲自以为是,但该回的话却还是回了。
“这事儿你可必须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隋暖枝沉默了片刻,冷着脸道:“皮相极美,性情淡漠却高傲,不大出门。”
“就这些?”隋家主母的眉头拧得能掐死蚊子,“你在殿下后院也几年了,对你的对手就了解这些?那侧妃什么学识,平日里在做什么,常常与哪些人来往,为何得殿下看中,你都不曾查过?这些东西都查不清楚,你连那侧妃为何受宠都不知道,如何能斗得过人家?!”
这话像一把把刀割在隋暖枝的心上,割得她心口一抽一抽的疼。她如何就没查,这不是查不到嘛!
隋暖枝头扭向一边,不说话,隋家主母的脸色越发难看。她瞪着自己女儿,都说她资质好,心思通透。但隋家主母却觉得女儿就是被家里捧的太高了,以至于自觉高人一等,看谁都瞧不起。都被人骑到头上来了,还仰着头看,不知道低低头,谦逊一些。
“我前些日子查了那侧妃院子里出来的几个人。”自己女儿,隋家主母也不好说的太难听。教训两句,看她的样子受教了,就说上正题:“别的人不好查,但两个上年纪的查出来了。”
这话一说,隋暖枝瞬间抬起头。
“一个是前朝的大司农华胜英,曾是三朝元老。”隋家主母的脸色铁青,“一个是穆易缁老先生。”
这两个名字一说出来,母女俩的神情一模一样的铁青加懵。她们都想不通,为何这两个人后进出王姝的院子。更想不明白,这侧妃到底是在做什么,难不成学识和智慧真的那般高,引得两位老先生都受她驱使吗?这侧妃,到底是什么人……
“可,可她不是西北商贾吗……”这是隋暖枝翻来覆去查出来的东西,她也一直这么以为的。
隋家主母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又瞪了一眼隋暖枝,痛心疾首地教训道:“你什么时候能把你这眼睛长头顶上的毛病改了?就你这心性,还没跟人斗就先把人想的不如自己。高高在上的瞧不起别人,这般如何能知晓对手的全貌?如何能看得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这话不亚于一巴掌扇在脸上,扇得她面红耳赤。
隋暖枝想说自己没小看人,是她下面人不中用,查来查去查不到东西。可她哪里又不明白,正是她一开始打心底瞧不起王姝,才会有这样的偏见。
“那母亲,侧妃到底在做什么?”隋暖枝又羞耻又很在意,忍不住问。
隋家主母摇摇头,根本查不出来。她能查到那两老头,已经是运气不错。
“这还不是你!”隋家主母对隋暖枝好失望,“你整日与她住在一处,稍稍用点心就该能看出点什么。结果白跟人住一个东宫几年,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看到。”
隋暖枝有苦说不出,她哪里是不想查看,实在是王姝那边被殿下管的极严。她若是再稍稍有点小动作,殿下指不定就将她送回巴蜀了。前头几次三番的试探,已经惹恼了殿下,她不敢再冒险。嘴里全是苦涩的味道,隋暖枝问起了母亲:“那母亲暗中在替我盯着。”
自己的女儿,隋家主母如何能不管。再不管,他们家是一点立足之地都没了。
“长点心吧!”隋家主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传授经验:“眼睛别尽盯着那些有的没的规矩体面,那些虚的东西不值当你用太多心思。要抛开表面看里子,真正清楚殿下看重的是什么,你才有价值。甭管那侧妃为何受宠,只要你被殿下认可了,就什么都有了。”
隋暖枝受教了,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若是母亲早点来跟她讲清楚这个道理,她何至于跟个侧妃较劲。搞到殿下如今恶了她,丝毫不给机会。
母女俩在屋里关起门来说话,说到天黑才散。
隋暖枝等人离开,想到华胜英和穆老先生就觉得心口仿佛被一只大手捏住般,闷得喘不过气。她不想猜测王姝学识过人,能力卓众。因此被殿下以及殿下手下那一批能人大儒推崇。但如今越想越觉得就是,她可是知晓,那穆老先生乃才华盖世之辈。性情颇为高傲,当初废太子求他收徒,他都拒绝了。
隋暖枝在屋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王姝却睡得很香。
萧衍行深夜回来,端坐在床边静静地凝视着床榻上早已睡熟的王姝。伸手轻轻将她脸颊旁侧的碎发别到耳后,他低头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今日看到的这篇论文,萧衍行心中的震撼久久不能平静。说起来,王姝在各方面的见识与才华震撼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萧衍行心中无比清醒地认识到,王姝是那飞天的雄鹰,而非被他圈在屋中的金丝雀。这般囚着她,是他肆意妄为。
基于一个国家君主的立场,萧衍行自然希望王姝能逍遥自在。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这样于国于民于姝儿自己,都是最好的。但基于一个普通男人,一个丈夫的立场,他如此钟爱她,他舍不得。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