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高了好像。”姨夫手比划两下,“公分。”
周醒说是,确实长高了。姨妈开玩笑说新加坡饭还是养人,“你长高了,你妈身体也好了。”
“那边气候是一方面。”姨夫一本正经,“主要呢,是不受气了,想开了。”
周醒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不知道竹子姐啥时候能想开。
双胞胎今年上高中,跟周醒平日也有联络,昨晚家族群里俞书华大发脾气,两人手机里八卦还不过瘾,一左一右凑到周醒耳朵边叽咕。
这一屋子人都是本地人,几个姓的祠堂挨着,各家之间都沾亲带故,周醒她妈虽然离婚,徐周两家关系不受影响,只要阿嬷还在,永远随叫随到。
一家人凑堆说话,热热闹闹。
周醒回头,孟新竹跟周凌一前一后进门,她想喊竹子姐,姨妈拉着她往前走,“快,你阿嬷等你老半天了。”
孟新竹前脚刚迈过门槛,就被俞书华拽到一边。
周凌想跟过去,被周贤斌拦在外头,“让你妈跟她说。”
“妈肯定要跟她说重话。”周凌不放心。
“能说什么重话,就是问清楚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开导规劝,你就先别掺和了。”
周凌有阵子没回家,周贤斌问起她近况,有没有定期去医院检查心脏,还有车行生意,周凌扭头看了眼孟新竹方向,最终没跟过去。
她没辙了,竹子不愿意听她讲话,只能看妈那边有没有办法。
孟新竹面如死灰被俞书华扯进手腕往前走,期间也是扭头向周凌求救过的,却不知她是真没看见,还是装作没看见,视线将她完全排除在外。
脚下一趔趄,俞书华大力把她往前拽了下,两人进了老宅平日里用来堆杂物的东偏房。
“说说吧。”俞书华双手抱胸,姿态分外高傲,态度并不是周贤斌说的那般友好。
手腕被捏疼了,身体上细微的痛都可以忽略,令她恐惧颤抖,是接下来将要发生的。
孟新竹知道俞书华脾性,昨晚挂她电话,想必她始终怀恨在心,一夜都在琢磨怎么羞辱人。
孟新竹很自然想到周醒。
她非常非常反感俞书华的两面派,对周凌,俞书华嘘寒问暖、推食解衣,对待她却好像家里低价买来的烧火丫鬟,虽不至于打骂,碰面时,私底下一通冷嘲热讽是免不了的。
俞书华护犊子倒也罢了,周凌出柜,她接受不了,不去自己女儿身上找原因,倒怨恨起她来了,说她从上高中就学着狐媚勾人。
虽没明着当她面说过,眼睛不瞎,都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也暗搓搓不痛不痒刺过几次。
周醒来到身边,孟新竹才终于体会到,被区别对待时,受益一方心中那卑劣的神气自得。
也是这几天,孟新竹想明白周凌身上那股子傲是怎么来的。
是周凌父母总是贬低她,打压她,明里暗里瞧不起她。周凌潜移默化受影响。
揉揉腕子,孟新竹双手拎包,并着腿在俞书华面前站得笔直,不似往日那般讨好迁就,对她的提问完全装聋。
“跟你说话,你装听不见?”俞书华更加不快。
“说什么?”孟新竹抬脸,“是你叫我过来的,我怎么知道你要说什么。”
中年女人被她一噎,吸了口气,“那好,我先问你,昨晚你跟冰冰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提分手,你又到底是怎么欺负她,你知不知道,她哭着给我打电话,嗯?”
“哭着给你打电话?”孟新竹笑。
“太夸张了,周凌会不会哭着给你打电话,我跟她一起生活那么久,我不知道吗?再说我欺负她,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欺负的,我是打她了
,骂她了,还是冤枉她做错事了?”
“你还敢狡辩!”俞书华高声。
“冰冰电话里还维护你,让我别跟你说重话,只说劝劝你。亏她还一直惦记你,结果你就这么回报她?”
“她怎么不自己来劝,她还没断奶吗?”
话出口,孟新竹自己都吓一跳,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
昨晚睡前,她仔仔细细想过分手这件事,大不了搬出去住,现在这些东西都不要了,钱也不要了。
她实在是受够了,烦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