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青年看见,每个工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吃饭用的饭盆,排着队等待着守在大锅旁边的人给他们盛菜打饭。
男青年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两手空空,连个吃饭的家伙什都没有,顿时开始有些犯难起来。
忽然他发现在简易食堂的帐篷外面,靠近侧面的角落里,有一个用砖头搭建的狗窝,里面的大黄狗似乎已经吃饱,正趴在狗窝里面睡大觉,狗窝外面地上放着一只缺了口的破碗,这只破碗应该是给大黄狗喂食使用的。
看起来有些瘦弱,年纪大约有十七八岁的男青年,趁着其他人没注意,迅速跑到狗窝旁边,从地上捡起那只破碗,然后又跑回了排队的人群最后面。
男青年简单的擦拭了一下捧在手里的这只破碗,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机智,对于马上就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感觉特别的满足。
排队打饭的人群一个个拿着盛好的饭菜,走到旁边的长条凳子上坐下,大口的吃着馒头,吹着冒着热气的汤,然后狼吞虎咽的吃喝了起来。
当轮到最后的这个青年的时候,黑色的大铁锅里已经只剩下了几片菜叶和不到半碗的冷汤,旁边的搪瓷脸盆里面,还剩下两个干瘪的凉馒头。
就在青年准备伸手去拿剩下的两个凉馒头的时候,有人却按住了他的手腕,只差一毫米的距离,青年的手指头就能触碰到馒头的表面了,可是却被人阻止了他伸手拿馒头的动作。
负责给工人们盛菜打饭的肥胖男子,抖着脸上的横肉,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青年,然后说道:“哪里来的野小子,跑到我这里来混吃混喝吗?”
原本就有些心虚的青年,听到肥胖男子的质问后,青年的头没敢抬起来,反而垂的更低了一些。
这时食堂帐篷里的工友们,这才注意到这个跟着他们一起排队的青年,面色有些苍白,头发修剪的参差不齐,还穿着不合体的衣裤,左脚上的胶鞋还破了个洞。
“这个人不是我们这的吧?”,此时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抬头纹很明显的黝黑中年人走了过来,用筷子轻轻敲在负责打饭的胖子手腕上,使得胖子起了很大的反应,只见胖子一脸嫌弃的,立即收回了阻止青年拿馒头的手,然后黝黑中年人说道:“肥堂!让这孩子吃吧!把我这份也给他。”
被叫做肥堂的食堂工作人员,瞪了一眼黝黑中年人,然后这个肥堂气鼓鼓的说道:“王黑子,你冲什么大半蒜?行!让他吃,你别吃啦!今天就饿死你个臭卖苦力的王八蛋。”
王黑子没有理会肥堂的谩骂,而是把自己碗里的菜倒了大半给面前的这个青年,青年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只是冲着王黑子的方向点了点头,算是谢过了王黑子的仗义帮衬。
然后青年拿起剩下的两个馒头,大口的吃了起来,直到把两个干瘪的馒头都塞进嘴里,青年才跑到食堂帐篷的角落里,双手捧着缺了口的破碗,像是品尝人间美味一样,认真的喝起菜汤来,顺便用手指头把碗里的几片菜叶,和散碎的豆腐花把拉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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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青年吃完,这一班前来吃饭的工头走到了青年身前,问道:“小伙子,从哪来啊?是谁介绍你来这里的?”
青年蹲在地上,抬头看着跟他说话的工头,青年眨巴着眼睛,像是没听懂工头的话似的,感觉到这个青年有些奇怪,似乎是个头脑并不是很灵光的样子。
工头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理会这个青年,工头拿着他的黄色安全帽,转身离开了吃饭的帐篷。
其他吃完饭的工友,也陆续的离开吃饭的帐篷,在经过青年身边的时候,无一例外的都绕开了这个青年,所有人似乎都不愿意和这个来历不明的青年扯上一点关系。
王黑子来得最晚,也是最后一个离开吃饭帐篷的,在经过青年的身边的时候,王黑子停下了脚步,蹲下来对青年说道:“爷们儿,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走吧,出了这个沙场往南边走,等进了城找个体面的工作,养活自己应该不成问题,在这个沙厂里卖苦力的都是大老粗,基本上都拖家带口的,又没啥文化,你不一样,你年轻还有机会选择,可以通过继续学习提高自己的能力。”
看到青年始终低着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的话,王黑子叹了口气,起身也往外走去,今天下午他还有工作没有完成,场地里还有几十方的沙子没有筛出来。
之所以选在在这里工作,一方面是因为没啥文化,靠卖苦力赚钱是最实际的选择,另一方面就是工资相对城里的刷盘子洗碗,或者当保安的工作,沙厂里的工资要相对高一些,同时相应的工作强度也要大很多,没膀子力气和毅力的人,在这里坚持不了几天。
王黑子劝说青年离开沙厂,也是一番好意,他也实在不忍心看到一个白净秀气的青年,最后也变得和他一样,每天在阳光下曝晒,满手的老茧,他倒是无所谓,毕竟人到中年,也娶了老婆,孩子也有了,可是这个青年不一样,王黑子觉得那个青年应该还有更好的前途,劝青年离开这里,完全是发自肺腑之言,谁知青年似乎不太领情,都没抬头看他一眼。
不一会就来到了沙堆旁边,王黑子拿起插在地上的铁锹,活动了一下肩膀,不再胡思乱想,王黑子就开始卖力的铲起面前的粗沙,往旁边的筛网上一锹一锹的扬过去,今天下午的工作就是把那一大堆的粗沙给筛成细纱。
就在这时,青年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铁锹,学着王黑子的样子,也一下一下的铲起沙子来。
王黑子起先愣了一下,随后就明白过来,这个青年是来帮他干活的,王黑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要阻止青年,可是劝了几次,青年依旧是埋头干活,直到被王黑子按住了手里的铁锹,青年这才微笑着抬头看了一眼王黑子。
随后青年甩开王黑子的手,继续铲起粗沙,往筛网上扔去,就这样一锹一锹的铲起来,不知疲倦的挥洒起汗水来。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王黑子负责的一大堆粗沙全部筛成了细沙,今天他是第一个完工的人。
一连几天,沙场的工友们发现,那个瓜兮兮的青年,只跟着王黑子一起干活,对于其他人,青年完全不理会。
王黑子也从家里拿来一些衣物和食物给青年,后来王黑子干脆找到工头,主动要求带着这个新人一起干活,请求工头也算一份工资给这个青年。
工头在收了王黑子送的烤鸭和烧酒之后,终于同意了让青年留在沙厂干活,不过丑话却是说在了前面,如果这个青年闹出什么事情来,就全都要由王黑子负责。
当天王黑子高兴的把青年领回了家里,让媳妇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还和一直不说话的青年一起,两人喝了一顿小酒,王黑子惊奇的发现,这个青年的酒量极好。
考虑到第二天还要开工,微醺之下王黑子就认了个熊,跑到屋子里头倒头就睡。
留下青年独自一人守着酒桌,看着桌子上的两个空酒瓶,和剩下的半瓶烧酒,以及半盘花生米,青年没有急着下桌,而是自顾自的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