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路远的大脑陷入短暂的沉寂,只剩下本能怯怯地诉说着恐惧。
“浇水。”
简短的两个字把段路远从古怪的恐惧中拯救出来,他下意识地偏了偏头,发现自己的羽翼不知何时自己跑了出来。
完了,又毁了件衣服。
段路远回头看了眼从背部被撑破的布料,在心底泪流满面。
魔王拢共也就五套衣服,前天加今天,已经报废两件了,他怎么可能不心疼?
男人腔调古怪,他自己似乎也很不满自己说话的语调,微微皱起眉,他指了指小麦田,再次开口却是更加别扭的腔调:“它们说很渴。”
“啊?”段路远瞪大眼睛。
它们……是谁?!
比起它们,让段路远更加不解的是眼前的陌生男人。
在说完那句话后,他的眉梢微微下垂,泛着金色光辉的瞳孔被垂下的眼睑遮住,略显黯淡,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也微不可察的往下压了丁点儿弧度。
从微表情上来讲,对方似乎在委屈。
委屈什么?被吵醒睡觉的明明是他才对啊!而且还被吓出了翅膀,毁了为数不多的衣服。
段路远耿耿于怀的在心里痛斥,但面对陌生男人的强大威胁,他愣是没有表露出一点儿不满。
男人侧头避开了段路远的目光,手指再次指向地面,冷冰冰的声音里不含丝毫情绪:“不是你种下的吗?”
“是我种下的没错,但是它们也会说话?”段路远瞠目结舌,脑海中划过红希哭闹的场景,一株小麦最少会结出多少麦字来着?他昨天又种了多少麦子下去?!
它们要是都像红希一样能成精,光是想想无数麦子围着他喊妈妈的场景,他就感觉头晕目眩、呼吸困难。
“你听不见?”
微微上扬的尾音让段路远想起曾经的数学老师在讲台发出的灵魂拷问:“这么简单的题你们也错?”
只是彼时的他能够理解数学老师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首,现在却完全不能理解着对方的难以置信,就好像他不能听见种子说话是多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
普通人都不能听见地里的种子说话好么?虽然……他现在貌似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段路远只能用沉默代表回答。
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揉了揉后颈,跟唤小猫小狗似的朝段路远招了招手:“我给你听。”
半空中的小乌云随着最后一片雨水散去,紫色的微光驱逐散了浓稠的暗色。他就站在那里,柔和的微光驱散了暗紫色阴郁的色调,让人生出奔向光明的冲动。
如同被蛊惑般,段路远下意识地往前迈了半步,湿冷的地面透过□□的脚掌传入感官。
段路远狠狠打了个激灵,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距离陌生男人一步之遥的位置。
天使洁白的羽翼投下巨大阴影将两人笼罩其中,段路远心里一惊,悄无声沉寂的恐惧再度复苏,他下意识地往后退想要回到安全的范围内。
然而男人像是察觉到了段路远的退却,抓住了他的手腕强行将人拉入怀中。
“等等……”
段路远的话还没能出口,温凉的手附上双耳,各色嘈杂的声音蜂拥而至,哭喊与祈求混合在一起成了没有意义的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