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星意握住她的手,轻轻在脸颊上蹭了蹭,撒娇道:“身上疼,到处都疼,我不知道觉醒成哨兵这么疼,还想挠,可是挠了又更疼了。医生说只要我们宁美人不生气就会好了,所以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宁潋抽回手,在他脑门上轻敲了下。
宁星意摸起栗子酥递给她,讨好道:“那不生气了呗?我还是你的宝贝星星呗?”
宁潋接过来却没吃,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本来也不是生气,只是怕,这十几年她每一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没有一天能够睡得好觉。
宁星意就像冬日里的余烬,她多怕一个不注意,这么一丁点的火苗也终于熄灭。
她以为这些年不间断给他吃药就能压住他的基因,让他不再觉醒,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到时候他想要离开秀水路,想要去往多高的地方都没有关系。
她知道宁星意很聪明,是故意不肯考出好成绩,家里那些塞在床底的卷子正确率很高,几乎没有错的,可每次正式考试就一塌糊涂。
宁星意是想让她安心,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就不会离开秀水路这个地方,宁愿蛟龙困浅滩,他其实真的很乖很乖。
宁潋也希望这样的乖能被上天眷顾,可事与愿违,万事万物没有绝对,她的期盼终于落空,宁星意还是觉醒了。
宁潋多想这件事又是这个小混蛋闹她玩儿,骗她的,可昨晚她听见卫生间里痛苦的呕吐声,还有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声音,以及早上他跟自己说去上学时,脖子上那些抓挠出的伤口。
每一个都在告诉她,这一团小火苗还是燃烧起来了,她有一种,宁星意终将离她远去的预感,不安逐渐在心里放大,如一张逃脱不了的网。
“上楼吧。”
宁星意跟在宁潋身后上去,看她从阳台上收了一大堆床单被罩回来,几乎把她埋在里头,忙伸手接了过来。
“您哪儿弄来这么多旧床单?您不是又接这种活儿了吧?”
他小的时候祖孙俩的生活很拮据,宁潋就接一些手洗衣服的活儿,一整天洗下来手都脱皮了,后来小卖部的生意慢慢稳定了才不再接。
宁潋说:“不是。”
她推开宁星意的房门,揭掉床单和被套后从他手上接过这些洗到泛白的床单铺上,背对着他说:“这是你爸爸曾经用过的,你觉醒了,估计睡不惯以前的床单。”
宁星意还是头一次听她主动提起爸爸,不由得好奇道:“爸爸妈妈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连遗像都没有?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冤屈?”
宁潋手一顿,片刻后说:“没存照片罢了。”
宁星意不太相信,就算生前真的没有一张照片,那死后也能拍一张遗容怀念,怎么会一张照片都没有。
“别好奇了,不在就是不在了,知道了也是徒增伤心。”宁潋伸手拿过他手里的枕套换上,又说:“明天去买点新衣服,还有以后别太麻烦同学了,你们学校的静音室很不错,不舒服了就过去让老师帮你。”
宁星意“嗯”了声,没告诉她学校的静音室根本没有办法安抚他,也没告诉她,没有陆珩姜的话自己可能会崩溃。
“星星。”
宁潋背对着他,等了很久才重新开口:“我不要你保护所有人。”
只要你好好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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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就是月考,七班的学生鱼龙混杂,分散在各个考场。
宁星意成绩本身就不上不下,在上学期又往后面拉了一些,直接掉到了十二考场,跟凌初一个考场。
第一门考数学,凌初头都大了,磕在桌上直喊爹,用刻刀在橡皮上扣了三个洞,插上三支铅笔放在窗台上,嘴里念念有词。
宁星意往后一靠,才听清他是在拜老天爷。
“临时抱佛脚好歹也抱对人,你拜老天爷有什么用。”宁星意嗤了声,拉回了凌初神神叨叨的念叨,一脸悲戚的看着他说:“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火速跑去找陆神让他给我临时指导一下?宁哥你觉得他这个佛脚靠谱吗?”
“靠谱,你上吧。”
凌初再次磕回桌上,“我不敢。”
“出息,你这么想考好?”
凌初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铅笔狠狠地插进橡皮里,吊着气说:“当然啊,我要是考不好我爸妈又要念叨了,你不知道,他们每天都说我们为了你才这么辛苦,你不好好学习对得起我们吗?你是我们的指望,还有什么,就是因为我们学不好才希望你学好,将来不用跟我们一样吃苦。你都不知道,我从小到大上过多少补习班,我都快上吐了。”
宁星意沉吟片刻,说了几个题型还有一些大概会考到的,凌初起初还像条死狗,突然一下子坐直身子,“你怎么知道?你问陆神了?”
宁星意一顿,懒得解释这是自己押的,到时候凌初又会追着他问是不是瞎蒙,便说:“嗯,他告诉我的,他早上求着我听,我勉为其难听了,不然他痛哭流涕求我被别人看到了多难看。”
门口一个人影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