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进口靶向药的话,一个月要好几万,把家里房子存款都填进去,也治不好,也就是多拖一阵子,有什么意义呢?”
“好在宁宁也十四岁了,她也懂事,能生活自理了。”
“我们这么大年纪追二胎,是我们对不起她,那我们还不如多留点钱给她,给她留套房,不比多陪她不知道多久的强?”
“我俩这身子骨,再多撑下去,那也不是陪宁宁,那完全是给宁宁添负担,让她天天放了学还得往医院跑。”
肖叔拍拍老战友的肩膀,尽叹气,不说话。
可他们下楼时,那一直被母亲牢牢搂着不撒手的小姑娘,趁着妈妈精力不济昏睡过去,偷偷追了出来。
她在楼梯间给肖叔周姨鞠躬,言辞恳切地祈求道:“叔叔阿姨,我不是想募捐,我知道治不好,我知道已经扩散转移了,我知道拖不了几年,但我就想把家里房子抵押出去,让他们好好吃药,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爸妈既然把房子留给我了,有遗嘱有公证,我想提前处置,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小姑娘才十四岁,她心里总觉得,找专业律师,就一定能有办法绕开父母意愿的。
明知道绕不开的周姨也不说什么,就抱着小姑娘流泪,轻轻拍她的头,叫她先回去好好学习,说别的事大人来操心。
回到车上,气氛沉默安静得可怕。
肖叔和周姨坐在前排,抽纸巾揉眼睛。
一路默不作声的少年,却从后座递过来一张卡。
他说道:“肖叔,这张卡,你给他们家吧。”
“不用他们还,叫他们好好用药,积极治疗就行。”
肖叔诧异地回头,这是……当初少年愤怒地砸到严导演脸上去的那张卡。
整整一百万,老宁两口子需要的进口靶向药,能用上好几年。
“你……”肖叔两头都想顾着,犹豫再犹豫,还是开口又劝他再想想,“这是严导演给你的,也不是笔小钱了,你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可少年却打断了他的话,简洁却坚决地回应道:“我不需要。”
“他们需要,给他们吧。”
时澈今晚执意跟过来,是因为他在肖叔其实隔音并不好的家中,听到了那句话。
他们说老宁的妻子……像他的妈妈。
果然……很像他的妈妈。
肖叔说他年纪轻,说他不明白,人到中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可时澈其实明白,他爸爸为了妈妈的治疗忙碌奔波时,也一样。
如果他妈妈还活着,他也能为了一百万的治疗费,放下自尊,低头求人。
只不过他已经没有妈妈了,所以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与其让他留下那一百万,以备未来不时之需,不如让一个眼前还活着的妈妈……陪着她的女儿,多活几日。
命还是比钱重要,既然时澈坚持,肖叔最终还是接了这一百万。
而且肖叔没想到,回去之后时澈很听话乖巧,也没在名字的问题上再坚持,把列着备选姓名的纸还了过来,说肖叔挑就行,他都可以。
老宁一家的治疗费暂时有了着落,在家中寄居的少年也办妥了手续,肖叔还以为可以喘口气来着。
出于纪录片的原因,也出于那一百万的原因,肖叔如今对严导演的娱乐圈新闻,多了几分关注。
当他看到严导演拍完纪录片复出,巨额投资、大量爆破戏码的警匪商业片大作竟然大胆启用毫无经验的新人二番的新闻时,简直是眼前一黑。
被媒体称之为天降幸运的少年,名叫时澈,16岁。
难怪当初乖乖让他选名改名呢,合着那时候就打算着直接拿他的真名当艺名用!
肖叔气得打电话过去大骂一通,可也改变不了事实。
名字、年龄、长相,都在娱乐圈媒体曝了光,如今再退隐,不管再往哪个学校转,哪个城市躲,那也是藏不住的,只能让他永远在镁光灯中活下去。
骂归骂,骂完了肖叔又管时澈要地址,说要给他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