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却看向了君后:“怀景,你觉得呢?”
福太贵君笑容微顿,头一次对这位贤德稳重、颇为知礼的君后生出不喜,大抵当父亲的便是如此,见不得女儿娶亲后便忘了爹。
忘了爹么,倒也并非女儿的过错,不过是那些男子不懂事罢了。
盛怀景知晓,他若说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陛下兴许便会拒了福太贵君。
她本就不好男色,又熟知他的性子,若见他不喜,想来便是福太贵君塞人,也会直接拒了。
可若他同意那么她便会觉得,既他与福太贵君皆这般想,接也就接进来了。
她本就是这般性子,虽如今在政事上颇有见长,于这后宫男女之事上,却仍浅薄得一眼便能看透。
盛怀景垂眸,却忽的想起盛怀意去战场的前一日。
那时他从母亲那儿听闻南疆动乱、盛怀意即将替她出征,之后,便撞见了自习武场归来,一身银白盔甲的少年。
许是才练过枪,微湿的发粘在他的脸颊,星子般的眼睛璀璨如光,如风般的自由。
很突然地,盛怀景就拦住了他。
虽为嫡亲兄弟,可一个在闺阁养大,一个却在旷野肆意驰骋,为了那名义上的“兄妹”之名避嫌,彼此更是来往甚少。
少年似有些惊讶,却仍挥退旁人,笑唤他一句“哥哥”。
盛怀景问他:“我知你喜她,可眼下先帝与先太女皆逝,她将来要承那大统,你便没有丝毫担忧么?”
“何忧之有?”少年笑道,“眼下我能上战场,为她守住这国,便已是万幸。”
随即他淡了几分笑:“倒是她怕要辛苦许多了。”
盛怀景素来也是个稳重的人,此刻却忍不住有些冲动,从小到大的嫉妒与不甘终于无所遁形,让他有些尖锐地质问着小他4岁的弟弟:
“她既已登基,便会迎娶君后,往后的选秀里更是会迎数不清的男子入宫。”
“你——你便真的甘心么?”
彼时的盛怀景,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后,忽的想到了那年石板桥下,乐师奏着琵琶,他戴着幂篱抬头,恰见他的弟弟与他的心上人一道,以女子之身光明正大地依偎。
她亲昵地抓着他的手,一道撒下那饵料,成群的鱼儿便卷走了那食,他们也跟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彼此相望,韶光正艳。
盛怀景曾以为,她会成为一个闲散王爷,而弟弟会是她唯一的正君。若盛怀意不愿恢复身份,大抵二人便以女子之身成为一对最要好的“友人”,蒙着世人的眼,放肆地相爱,享受风与自由。
却未曾料到今日:她仓促接下大统,他竟还要奔赴那边关。
——盛怀意他便真的甘心么?
是否甘心?
那少年并未回答,他只是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直到耳畔传来细细的风声,直到惊鸟也在枝丫落定,方才开口:“世人常言,既许国,不许家。”
“可是哥哥,她既是我的国,也是我的家。”
“倘若有一日,我无力支撑,便请你替我守好我的国与家。”
“好吗,哥哥?”
君后抬眸轻笑,当初那全京城皆觉得难嫁的将军之子,而今成了万人之上的君后。
他面容清俊,有一副比寻常男子更高大的身躯,奇异的是,与女帝却登对极了。
望向身侧的帝王,君后眼底有情意流淌,他说:“余家公子的确极好,叫我一见如故。”
“若能入宫,想来也是本宫的福气了。”
那日最后,盛怀景仓促逃离;他藏得极好的心思,在那16岁的少年面前无所遁形。
那时只觉羞愧,却未曾料到,竟有成真的一天。
如今,盛怀意的国与家,的确该由他盛怀景来守了。
而他一定会守好。,,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