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啊,若罚的太狠,难免吓着这余家小子。臻公子与思美人那儿都是小事,他可等着抱孙女呢。
云修齐适时抬头,望着上方:“陛下”
他泪眼涟涟,伏地行礼,乌发逶迤,细细的腰肢仿若春日的柳枝一般,嫩生生,却又柔到了极点。
只说了这两个字,哀婉动人的声音,却叫女帝回忆起了侍寝那晚。
那时,他也是这般哭个不停;和幼时一般,被欺凌了也只闷不啃声,暗自垂泪。
眼下倒是聪明些了,知道与她求助。
她便随意道:“思美人胆子小,做不出这般狠毒之事。”
这一发话,众人都是一愣:陛下缘何替这思美人说话?!
论位份,他侍寝后只晋了一级,甚至比不上那没叫水的许公子;论盛宠,侍寝那晚陛下只叫了一次水,与臻公子那次可是三次!
福太贵君眉眼一松,便笑道:“既如此,便是那恶仆自作主张了,具体缘由,待慎刑司审过后便可知晓。”
“思美人虽有御下不严之过,可被身边人背叛也的确可怜,便罚一月份例吧。君后,你觉得呢?”
这桩案子便这么定了下来。
云修齐暗自松了口气,更是难免生出几分窃喜:陛下竟会为他说话,在她心底,他便是那般无暇么?
被下人扶回位子后,他仍沐浴在那喜悦中,耳畔亦芽的抽泣声也只做听不见。
只是忽的,云修齐想起什么:若他不顾下人的死活,陛下是否会觉得他是个无情歹毒的男子?
念头一起便再难消去,这下云修齐也坐不下去了,他侧身,牵起亦芽的手,声音轻柔。
“亦芽,我信你是无辜的。”
“亦芽,你一定要撑下去,慎刑司会还你一个清白,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他眼底有盈盈水光闪烁,仿若破碎的玉珠一般,动人极了。
亦芽呆呆抬头,所有人都觉得他心机叵测,可方才差点被他连累的主子却这般信任他。
这怯懦的下人咬紧牙,抹了把泪:“主子,亦芽一定能撑住,一定等着真相大白的那天,亦芽不给您丢脸。”
之后他便不哭了,便是被下人粗鲁地拖下去、磕碰到门槛,剧痛之下也只将嘴角咬出血,一声不吭。
可谁都知道,慎刑司里等待他的,比这磕碰剧烈百倍。慎刑司的疼是叫人生不得生、死不能死的啊。
一番收拾后,这正堂便又成了原先的模样。
女帝正待离开,福太贵君却递了杯茶过去:“陛下。”
“眼下臻公子中毒,思美人遭遇恶仆,原美人身子也弱这些,便是先帝后宫三千,也不大常见。”
这便是睁眼说瞎话了,先帝的后宫斗得比谁都狠。可身为先帝唯二的皇女,女帝自幼被护得极好,即便知晓先帝后宫有所斗争,也未曾亲身经历过。
现下自个儿有了后宫,经了这一遭,她方才知晓这般滋味。
便也应了:“依父亲看来,该当如何呢?”
这话正中福太贵君下怀,他便笑着牵过身侧少年的手,另一手则牵过女帝的,再将两只手叠在一起。
女帝在上,余昀在下,一个微凉一个温热,便这么被福太贵君牵着凑到了一起。
“依我看呐,昀儿这孩子乖巧懂事,更是自带福气的龙凤双胎。”
“若将他抬进宫,想来能够借着这福气清一清后宫的乌烟瘴气,陛下觉得如何?”
余昀的心跳得极快。
他未曾料到,福太贵君的动作竟这般迅速!
虽知晓得了福太贵君的好感,可现下的一切对他而言还是太过惊喜,乃至生出那踏在云端之感——心跳之余,却也忧心下一刻便会坠落。
手背传来微凉触感,单是一个掌面的触碰,便麻得他整条胳膊都抬不起来。
余昀垂下眸,眼睫颤动,只恨不得整个人都变成那条胳膊、变作那只手,也好完完全全地碰着她。
可面上,他却只能做出那守礼的模样,生怕将人吓跑。
君后安静不言,几位侍君心底早有预料,便也等着女帝的回答。虽希望渺茫,却仍盼着陛下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