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谈妥了价格,然后谈年限,林老实说:“我准备做长期养殖,所以想承包二十年!”
听到这个数字,村长和林建义都惊呆了。
“要几百上千块呢,你上哪儿拿这么多钱去?”林建义蹙眉问道。
林老实早想好了:“贷款!”
跟林建义和村长的震惊和劝阻截然不同,何春丽听到林老实竟然想出贷款这个法子后,欣喜不已。不愧是林老实,连贷款筹措本金的法子都想到了,难怪后来能干成大事呢。
这时候,敢于贷款的人很少,所以审批比较容易。提交申请,审核,等到二月底,三千块的贷款就下来了,而且还争取到了无息贷款,为期五年。
有了这笔钱,林老实跟村里签了合同,把村里的池塘承包了下来,又去购进了一批鱼苗,倒进了鱼塘里,然后就没动静了。
何春丽在一旁看了大半个月,见林老实把鱼苗丢进池塘就不管了,完全是放养的模式,不禁绝倒。这样鱼能长得肥才怪了,她给林老实出主意:“养鸡养鸭也要喂东西,咱们也给它喂点东西吧?”
“喂什么?”林老实问道。
何春丽说:“饲料啊,听说喂了饲料,鱼长得特别快。”
“饲料是什么?”林老实盯着何春丽。
何春丽懵了,现在没鱼饲料吗?她也不确定,顿时不敢再说了。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林老实还是继续这么养鱼,不过他倒是听进去了何春丽的劝说,开始每天定时定点给鱼喂东西。
但他喂的东西五花八门,什么麦麸、米糠、豆饼之类的,而且每隔一天,只要有空他还会一大早就去镇上的屠宰场拾一些丢弃的下脚料回来投放进鱼塘中,傍晚干了活还要去捡一些水葫芦、水浮莲之类的切碎了喂鱼,素的荤的全往里丢。
他每天早出晚归,回来一身都是汗和泥,何春丽见了很不喜,刚开始的期待渐渐被平淡、艰苦的生活和无限期的等待给磨去了。
她很失望,明明城里到处都是商机,随便去做点小生意,一天都能赚几十块钱,怎么都比养鱼强。可林老实就是不听她的,放着光鲜亮丽的好生活不干,非要来吃这份苦头。
这还没完,进入了六月底,天气炎热,连续大半个月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没下一滴水。稻田干涸,裂开一条条缝,稻苗根部的叶子也晒黄了,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影响今年的收成。
这可是影响一年村民们吃饭的大事,村长找上林老实,让他放水救水稻。
村子里的池塘本就有灌溉的作用,往年,遇到干旱天,村长早组织村民放水灌溉庄稼了。只是今年池塘被林老实花大价钱承包了,听说还放了不少鱼苗,如果让他放水,池塘里没多少水,鱼很可能会死。
所以村长先前才迟迟没提,但眼看稻苗都要死了,没办法,他才厚着脸皮找上了门。
听他说明了原委之后,林老实马上应了:“吃饭要紧,村长,你组织一下放水吧!”
村长连声对他道谢。
等村长几个走后,何春丽终于按捺不住发了火:“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放了那么多鱼苗,又买麦麸、米糠等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喂鱼,这要放了水,水浅了鱼那么多,肯定会死,亏的钱谁补给你?”
夏天天热,鱼塘密度大,鱼儿本来就容易死,再把水一放,密度更大,死的几率自然成倍增长。
林老实抽了口烟,面色颓然,掀起眼皮看了何春丽一眼:“不然呢?看着村里的庄稼都这么活活干死,大家下半年都没饭吃?”
“就你高尚,想想你背的三千块债务吧,要是鱼死了,你拿什么去还?别说还钱,你连明年的鱼苗和麦麸、米糠、豆饼钱都凑不齐。”这次何春丽是真的火了。
辛辛苦苦忙活了半年,很可能就因为林老实的这一次发善心,让一切都付诸东流,家里将沦为赤贫。
他光想着别人家没饭吃,怎么就不想想自己家!
果然,还真被何春丽一语成谶,说中了。放完水的第二天早上起来,池塘里就漂起了一层白花花的死鱼。
站在池塘边,闻到恶心的腥臭味,看到池塘里那数不清的死鱼,何春丽绝望了。
林老实身体不行,从他退伍回来快一年了,两人连房都没同过,生理上不能满足她,也不能给她一个孩子。物质上,家里的生活不但没好转,还背了一屁股的债,还清之日遥遥无期,可以预料,未来几年都会过得很清苦。
她才二十岁出头,难道就要守着这么个无趣木讷、不体贴、床上又不行、还穷得要死的男人过一辈子吗?
何春丽绝望了,在林老实清理完池塘里的死鱼,带着一身腥味回家时,她站在屋檐下,木然地说:“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