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给林殊文换了光线明亮的灯,严融之该嘱咐的没少说,毕竟见过好些文人,或是常年在灯下做活儿的工人,毫无节制地用眼把眼睛都给看花了。
林殊文年纪还小,严融之不希望这样的习惯伤到他眼睛。
少年坐在凳上,面前没书看,又不能做簪子,只好盯着放在膝盖的两只手,耳尖还是红的,心跳仍没平复。
他禁不住去想严融之方才的话。
直到对方招呼他吃饭,林殊文捧起一碗稀饭,夹起香莴吃了几片,望着另个碗里蒸得香软嫩滑的蛋,问:“严爷不吃么。”
严融之道:“还不饿。”
过来也是临时起意,打雷不放心林殊文独自待着。他总觉得林殊文有什么心结,因此对他自己总是不太上心。
严融之道:“我想照顾你,出于真心,无需感到负担,平日里该如何就如何,更不用刻意躲着我。”
雷声停后下了一阵雨,不久就停了,严融之替林殊文把门窗关好才离开。
林殊文手持烛台,男人早就走远。
他仍立在湿润的院中,凉风袭面,石板幽幽晃动着他的身影,自己盯着自己的影子看半晌,无端地,心底那股纠结一下子如雨后拨开的云雾消散。
他甚至想,严融之喜欢自己。
少年不由抿唇,到底没忍住笑了笑。
陆续几日,林殊文一直跟莫布,以及几个同龄的小伙子,还有郑哥儿、徐哥儿,早起去河边捡虾捡螺,又去山上挖笋,运气好一点的话,莫布他们还能逮到出来觅食的野物,比如兔子,山鸡。
八宝村十日开一次村集,上次村集已经过去,林殊文只能跟莫布到其他村的小集把东西卖了。
几日捡的虾鱼,还有笋子卖后又陆续挣得五十多文,莫布他们打了野兔山鸡之类的,卖出的钱多些,他娘给他留了十五文当零用,其他的都存起来。
莫布道:“俺娘想叫俺娶媳妇了。”
徐哥儿和莫哥儿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莫布却看着林殊文,犹豫片刻,终究只是抓了抓后脑勺,什么都没说。
村集在正午最热的时候就散了,郑哥儿跟徐哥儿回家忙了一阵,不久就到林家旧屋,这时候两人已经每日要学十个字了,颇为费劲。
林殊文考他们单字,单字默写尚可。若合成常见的话句,便磕磕绊绊。
林殊文还未考他们诗词,两个哥儿没有太大远向和抱负,诗句就不学了,能看得明白家常话就已满意,是以林殊文先教他们最常见简单的话术用词。
徐哥儿脸都快皱成一团,喃喃道:“我忘记怎么写了。”
郑哥儿道:“这个字我会,我教你。”
两个哥儿谁记得字就带谁,利于加深记忆印象。
林殊文默默看了会儿,点点头。
中途两个哥儿聊起明日喜酒一事,新郎娶的是杏花村孙家的小女儿,新郎是跟着地主爷来的,建了新房,酒宴就设在院子里,听说摆了二十余桌,挨个去都能轮流喝上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