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珉浑身僵硬,大脑微有些空白。
他有根深蒂固的洁癖,在此之前,萧绥从未触碰过他,哪怕是手指,此刻却突然贴了个彻底,半点没给他缓冲接受的时间,他很怕自己应激反应将萧绥推开,露出嫌弃厌恶的神情,但没有。
他身上没有臭汗的味道,他似乎习惯了烈日,亦或爱洁,并没有许多男人有的毛病。
他只能闻到淡淡的沉香味,还有太阳暖意融融的味道。
他慢一拍想起了萧绥的话。
——“我教你射。”
他虽与风月无关,却也是个中高手。和尔虞我诈,本就异曲同工。
谢珉偷吸一口气,佯装镇定,很轻很轻地,浑不在乎地笑说:“楚王怀疑我,和喜欢我,似乎并不矛盾?”
至少他赢了,这个男人为他动过很深的欲念。
不然他不会抱他,不会愿意和他。
他只是爱装,男人都有的德行,道貌岸然,爱玩欲擒故纵那套,故意冷落他。
多高高在上,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
谢珉不怕他了,甚至有一种熟悉的和以往每一次并无不同的轻松感,他可以掌握他,即使他在萧绥的怀里。
唯一不同的是,之前只出卖色相,这次要出卖身体罢了。
他能觉察到,他一点儿都不讨厌萧绥的触碰,这更好了。
萧绥失笑不语,他微倾身去拿箭,身子稍稍压下去的刹那,谢珉猛地清醒,后腰更僵,逃似的往前挪了挪,萧绥的左手却拦在他腰间,让他不能挪动分毫。
他不知道是自己太瘦弱,还是萧绥手臂有力而长,自己整个腰,居然被萧绥一只手圈住,半点动弹不得。
他像只即将入狼口的羊,浑然不觉危险,一身纯白的素衣,更像温顺的羊了。
萧绥拿到台子上的箭,微侧过脸,唇只差毫厘就要擦上谢珉的耳垂,他低低问:“烫吗?”
微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大抵是在报复先前。
他像是在问被烈日烘烤到滚烫的衣袍,又像在问其他。
谢珉感受到那个其他的轮廓,脑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尾椎已微微发麻,一阵狂乱的电流窜上头皮,他迷失空白的一瞬间,自己也不受控制地随他一起起来。
萧绥看着他耳朵根红起来,眼中终于浮现一丝满意的笑,眸光越发深。
那层重重伪装过后的镇定自若,终于被打破了,眼前的人至少在此刻是真实的。
萧绥慢慢直起身,握着谢珉手腕,摆弄着箭支。
谢珉听见他在身后沉声说:“不是嫌你脏。伺没伺候过别人不重要,我不介意。那是你生活所迫的过去。当然如果你要求我,那么你也必须是。”
他似乎并不很喜欢自称本王,因为低贱尊贵与否,不是一个称谓就能改变的。
谢珉微微怔然。
……他明明可以介意,可以挑剔到他身上不能有疤痕胎记,他的腰有多细腿有多长屁股有多大,他偏不。
他无数次自我衡量,被别人衡量,却第一次没被萧绥衡量。
他接受。
萧绥的手很稳,他将箭搭上弩:“你敢来,就是笃定了筹码充足,但我今天不问,当然也不杀你。”
他似是哂了一下,声音里有嘲弄之意:“但你把我当什么?工具?我不会跟‘我’不喜欢的人做,当然,也不会跟不喜欢‘我’、不想被我上的人做,哪怕是一夜,因为我不缺,也不贱,我觉得我委屈,你拿什么赔我?”
他低头看了一眼,今日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衣服很漂亮,我很喜欢。答案我也很满意。”
他强硬地掰过谢珉的脸,漆黑的眼直视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但我不喜欢让别人打乱我的节奏,掌控我,同时心里看不起我。即使是干你,也得按我的节奏来。”
那支箭,迎风射了出去,一击命中。
“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