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从没想过走。
走是饮鸩止渴,不走,机会更多更大,因为这里是青楼,是京都,是离权力中心最近的地方,二十里之外,就是金碧辉煌让平民老百姓顶礼膜拜的皇宫。
胡车儿似懂非懂,掌柜神色一瞬间却无比复杂,他眼中有恍然。
他想到那日甄太监走后,他同谢珉道“堂堂男子,雌伏人下,奇耻大辱,岂不是赔进去?”,谢珉看他一眼,说他错了。
他还记得当时谢珉那个眼神——深沉而渺远,裹挟着淡淡迷雾,却又矛盾的清澈犀利。
当时他不明白,眼下却了悟了。
——他分明在那时就胸有成竹,为自己下了决断。
谢珉从始至终就是故意的。
他压根没想走。
他要的就是高调。
甄太监以为他在利用谢珉赚大钱,却未承想,谢珉在借他攀高枝。
毕竟甄太监是宫里出来的,认识不少真贵人。
谢珉巴不得胡车儿捧他,炒他身价,让他能接近更位高权重之人。
大楚阶级分明,贫富差距极大,官民势如水火,良民想爬上去都难如登天,更别提贱民。
良民翻身,几乎只有科举这一条道。
可干过小倌这一行当的,就算赎身了,也终身不得参加科举,这是大楚律法上清清楚楚写着的。
谢珉怎会不知?他又凭什么起来?
——他从头至尾都在盘算着攀附权贵。
这是好听的说法,难听点,叫……爬|床。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所处的地方,就是他最好的跳板。
至于爬谁的床,就得看他的本事了。
掌柜向来憎恶权欲熏心、工于心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不知为何却对谢珉恨不起来,非但不恨,反倒有怜,有激赏。
有这样的心计、格局,若是谢珉会投胎一点,说不定早就高坐云端,成了百姓景仰山呼的对象,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可这世上最美好的是如果,最无用的也是如果。
来不及了,他已接到密信,主子明日抵京。
谢珉明日之前走不掉,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