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郁揭开帷帐,被她的脸色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探看:“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昨夜梦魇了?”
她回身数落守夜的侍女,却被舒鹤抬手阻下,转开话题:
“不与她们相干,眼下什么时辰了?”
“已是巳时了,早间来唤过姑娘一次,见姑娘困顿,便未服侍起身。方才老爷来找,请姑娘去议事堂。”
舒鹤坐起身,喝了一口清茶润润嗓子,问道:“镖局又出事了?”
“不是镖局的事,”丹郁帮她换上衣服,说道,“是祖宅那边来人,请老爷替夫人回乡祭祖呢。老爷推辞不去,林管事发了好一通火,连声命人来请姑娘回话”
议事堂内,林管事捋了捋胡子,摆手拒了茶,说道:“怎还不见鹤姑娘?”
舒老爷陪笑起身,说道:“鹤儿身子不好,早间赖床,便容她多躺一会儿,已经派人去请了。”
林管事点了点头,闭目养神。
晏竹本来抱着剑侍立在一旁,如今他换上女装,服下易容散,便如同改头换面一般。
听闻舒鹤还未起身,他下意识地低下头,摸了摸鼻尖,耳尖微红。
林管事晃了晃头,瞥见一旁的晏竹,眯起眼睛:“这位,可是晏姑娘?”
晏竹抬起头,冷然瞟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拱手一礼。
林管事胡须一翘,舒老爷便连忙对晏竹使了个眼色,说道:
“阿竹性子冷,对生人皆是这般,好在行事利索,镖师亦做得够格,还望管事别挑她的理,姑且原谅则个?”
晏竹转身朝外走去,靴子将至槛外,便被人伸手一拦。
舒鹤抬头,满脸无辜地收回手,眸中带笑:
“林叔又不是外人,姐姐这是去哪?”
她有意拖长了“姐姐”二字,似笑非笑地朝他歪了歪头,碰了碰他带伤的手。
林管事见她来了,方才起身,勉强行足了礼:
“见过鹤姑娘,姑娘又清瘦了些,老祖宗在家中念叨得紧,祭祖将至,便嘱咐我来看看。”
舒鹤笑着扶起林管事,让他坐下,自己侍立于侧,从舒老爷手中捧过茶来,再次递上。
“林叔这么说可是见外了,许久未与外祖母相见,我亦甚为想念。”
“听闻你在此地摆了个算卦摊,可有其事?”
舒老爷本欲接话,被林管事眼神制止。
他点了点舒鹤,说道:“我要听鹤姑娘怎么说。”
舒鹤笑着敛衽,答道:“闲来无事,自己认了六壬卦象,少不得学以致用一番,也能贴补镖局,虽是微薄,但也算我一份子心意。”
林管事点了点头,又道:“祭祖一事,鹤姑娘意下如何?”
“我知晓爹爹的为难,可巧我不通武艺,留在镖局不过添份面子上的功夫。若林叔不弃嫌,便由我代爹爹回去,也好让我见见外祖母,一并家中诸位姐妹,如何?”
舒老爷躬身上前,皱眉道:“鹤儿,舟车劳顿,你身子可受得起?”
林管事大笑几声,一拍桌案,说道:“鹤姑娘果不让人失望,此事我便越俎代庖替老祖宗允了,不如姑娘尽早启程,祭祖前亦好与家中熟悉一二。”
晏竹表面低头不语,暗自偷偷望着舒鹤,与她目光相接一瞬,又颇为心虚地移开视线。
“哟,瞧我这记性,”林管事一拍脑袋,“此番前来,因是打算接老爷回去,便未带许多侍卫护送。若是姑娘,便是不同的了。”
“如今新朝甫立,江湖四方仍不太平,姑娘比我等粗人金贵不少,怎可一同骑马,风餐露宿?”
“如此说来,少不得要立个招贤帖,从镖局里点几个可靠之人随行护送。否则,老祖宗定要责我办事不力。”
舒鹤笑着点头,答道:“容我仔细斟酌一二,林叔一路过来辛苦,不如先去歇歇。”
丹郁会意,走上前来,弯腰递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