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镖师连忙摆手道不敢,又听得她含笑道:
“有劳诸位通知其余镖师们,若是有意换刀的,将旧刀送至李叔处验看,随后换上新的,再来我这儿领补助。”
一众镖师点头称是,拱手散去。
库房执事陪着笑道:“都是一帮莽撞人,惊着姑娘了。”
舒鹤摆了摆手,面上还挂着笑,眼神却已经冷了下来:“不必多言,库房的账目我都一清二楚。想着我病下了,便可糊弄过去了吗?”
她转而朝李叔笑道:
“镖局内先前是如何处置的,照着旧例去做就是了。库房执事暂且空着,丹郁代为照管些日子。我若是寻到了人,便来补上。”
李叔拱手应是,随即捋了捋胡子,拉着舒鹤到了议事堂后院,压低声音道:
“姑娘莫怪我多嘴,方才从议事堂出来,见你爹独留了晏姑娘一人。我无意听了一耳朵,似是与晏姑娘欲取总镖头一位有关。”
“我这把老骨头在镖局有些年头了,少不得倚老卖老一番。这镖局原是夫人一手扶持起来的,你爹是待到夫人再嫁后,才成了舒家的夫婿,捞上总镖头一位,此事你是知晓的。”
李叔搓了搓手,再道:
“晏姑娘本是养女,与舒家并无交情。她身有哑疾,性子孤冷,往常不与人打交道,平白要总镖头的位子来坐,那可是迎来送往的活儿。”
“更何况她从前可不是放言道,自己此生无意窥谋镖局的么?此等心口不一之人,姑娘不得不防啊。”
舒鹤默了片刻,问道:“可确有其事?”
“此事,也就姑娘还被蒙在鼓里罢了。姑娘体弱不能习武,无法走镖,但卦摊营收不少,皆是添补镖局了。姑娘平时待人稳妥,如今理了内务,处事也周到。所以我才愿意冒犯提上一嘴,还望姑娘勿怪。”
舒鹤会意,莞尔一笑:“多谢李叔提点。”
丹郁扶着她走回厢房,低声说道:
“方才李叔说的,可是实话。今日去老爷房中洒扫,听老爷与人攀谈几句,言语间,亦有此意。姑娘平日待她这般好,她亦是许诺过姑娘不谋镖局分毫……”
舒鹤偏头,笑着截话道:
“莫要再提了,你在府上也注意提点着些。万一被有心传出去,旁人难道不会说我骄纵善妒,不容英才?往后,镖局还当如何立足于世?”
站在台阶前,她抬手遮住檐上一泄而下的日光,低声道:
“你放心,我定是要守住娘亲留下的所有东西,万万不会让它们落入外人之手。”
回到房中,舒鹤拆开袖中的纸包,只见一串铜色的铃铛赫然躺在油纸上。
她取出其中塞紧的的棉絮,抬手摇了摇。
铃音悦耳间,忽然惊觉每个铃铛的侧面,都刻着大小不一的舒家族纹。
油纸上留着些许混乱的墨迹,舒鹤只觉异样,顺着折痕将油纸撕碎,又一块块照着笔画拼起来。
她低下头,凑近了些,蹙眉看着那行模糊的小字:
“此铃仅可于夜间使用,三年后,须请高人开光施咒,反之,则难当大任。”
月上柳梢,星月相照。
夜风扫过山谷,无边的草木簌簌而动。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