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意说完,又晃晃手中的水壶,道:“而且教室有时太过燥热,喝上一口凉水会觉得清醒不少。”
江守徽似乎已经彻底恢复精神了,道:“原来如此,还能靠喝凉水来提振精神么?我今日就试试。”
可惜的是,这一方法对江守徽好像并不奏效。上午放学后,回复路上江守徽又打起了哈欠。
宋知意担心地建议道:“守徽表弟,要不你下午休息一下吧?睡不够的话容易得风寒,马上就是岁考了,可不能因小失大啊。”
江守徽努力睁了睁眼睛,道:“好,我会多加注意。三表哥,刚刚上午我想好了,今日下午便收拾收拾东西般到府学来,每日往返府中也要花费些时间,我想不若省下来好好休息,总这样下去也不行,到岁考结束后再回去好好调养一番。”
“这样也好,”宋知意顿了顿,又道:“不过红豆是女子,怕是不好跟你一起进府学里头住着,你一个人能成吗?”
江守徽勉力扯出一个微笑,道:“无事,在府中时红豆也不是时时守在我身边。况且府学里平日里也有学子住着,所以我想生活用具是不缺的。”
就这样,宋知意开始了肚子上下学的生活。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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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意推上门,门竟然没锁,轻易被他推了进去。冬日的阳光不算大,屋内有些黑沉沉的,一点响动也无,若不是饭桌上还摆着茶水,宋知意都快以为无人住在这儿了。
宋知意再往里头走了几步,只见书桌上摆着凌乱的书,笔也随意被搁在桌上,烛台里的蜡烛像是燃烧了一晚,已经烧尽了。江守徽在宋府的房间向来是干净整洁的,有什么地方没整理好江守徽也会立马去收拾。看到这场景,宋知意心中忧心更甚,目光越过书案,往床那边看去,隐约能见一个人影正躺在床上。床边的帘帐并没有拉上,加上书桌上的狼藉和没锁的门,看来江守徽昨夜是匆匆入睡。
宋知意快步走到床边,见江守徽正躺在床上,睡得很沉的样子。宋知意叫了他几声,他却没有一点反应,宋知意见状,下意识把手伸到他鼻子前探了探他的鼻息,片刻后感觉到温热平缓的气流悠悠朝他的之间吹来,宋知意这才松了口气,又尝试叫醒江守徽,可对方仍然是在床上安眠着。
宋知意无法,在房间内环顾一圈,打开了一丝窗户缝,他想着把屋内的闷气排出去,再多透些光进来,说不定能将江守徽唤醒。
阳光斜斜地照射进来,恰好打在了饭桌上。宋知意的目光顺着阳光看去,落在了桌上的杯子间,里面还装着半杯没喝完的水。
宋知意又看了眼仍在睡梦中的江守徽,心中的异样感越发浓重。江守徽向来不是懒怠的人,与他相识多年,江守徽在这段时间之前从不曾晚起过,那怕是比这还冷的时节也坚持着每日早早起床,宋知意不觉得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会一朝被荒废。
宋知意凝眉细想连日来江守徽的状态,不仅每日睡的时间多了,白日里也总有些时间昏昏沉沉,这绝对不是简单的疲倦。这样的症状让他感到有些熟悉,仔细一想,好像前世时他一个服用药物的朋友曾像他抱怨过有些药会让人整天都提不起精神,神思混沌,反应迟缓。
思及此,宋知意一惊,难道江守徽是被人下药了吗?
宋知意的目光紧锁在饭桌上那半杯没喝完的茶水上,这些日子,府学里的学子或多或少都出现了困倦之症,他本以为是天气过冷,加之众学子每日学习太过疲弊所致,现在看来,这有可能有人在暗地里捣鬼。联想到上次他在校场骑上被下药的马匹一事,宋知意便更加觉得这个猜测是有道理的。
宋知意走到饭桌旁,拿起一个空茶杯,想从茶壶里倒出水来尝尝,可提起茶壶才发现它已经空空如也了。看着旁边剩余的那半杯茶,宋知意不假思索地端起来,小心地抿了一口,茶叶的味道很淡,掩盖不住水本来的味道,那股为宋知意所不喜的怪味好像更加浓烈了。
宋知意皱眉,他本以为是这里的水质不好,所以水的味道才不一样。可现在明明有了茶味,虽淡,怪味却更加突出,这很奇怪。就像一杯柠檬水里加了蜂蜜,蜜糖的甜味会掩盖住柠檬的酸味。这水里面有了茶,怪味理应被压下去,而不知更加浓烈。宋知意心中愈发确定这水有问题,背后有黑手在通过水害人。
关于害人的动机,宋知意最先想到的就是岁考。关于岁考,不仅仅是用以考核秀才的读书情况。大周规定各州府每三年可推举贡生入国子监读书,而顺天府的推荐人员来源之一就包括岁考中成绩优异的学子。入国子监后,不必参加春闱秋闱,肄业后也能被吏部派任知县、县丞等官职。贡生名额少,是以不少学子都为此争得头破血流的。若有人动了歪心思,想通过害对手来提升自己的岁考排名,也是不奇怪的。
宋知意神色越发凝重,想到教室里那几位经常困倦的学子,他们惯常会在府学待道天黑的,每日饮用的大部分水都来源与此。而自己每日习惯带水来喝,是以精神还不错。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江守徽搬来府学几日,明明休息时间更长,嗜睡症状越发严重了。他每日饮用的水都来源与此,摄入药量加大,症状定然也会加重。
宋知意盯着手中所剩不多的茶水,淡淡的绿色飘在瓷白的杯中,看上去并无害处,可里面确不知藏着什么东西。他把杯子凑到鼻子前,闻着并没有什么异味,于是他又把杯子送到嘴边,想再尝试一下,记住这个怪味去查找线索。
“三表哥?”
江守徽的声音突然传来,宋知意被吓得一激灵,他转头看去,江守徽不知何时醒来了,已经起身坐在床上,手里紧紧捏着被子盖住自己的前胸,宋知意正想问他是不是觉得冷,冷的话他去把窗户关上,却见江守徽满脸通红,眼睛里还泛着晨起的水光,懵懂又疑惑,还带着一丝惊惧,目光停留在宋知意悬在半空中的手,他手上拿着的杯子正放在嘴边。
宋知意这才意识到什么,江守徽不会把他当成有龙阳之癖,来偷用他茶具的怪人了吧?宋知意慌张地放下茶杯,别过江守徽的眼神,转身去把窗户关上,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挂上一如往常的笑脸,才回身对江守徽道:“守徽表弟,夫子上课了,我见你迟迟不来,所以跑来叫你。”
江守徽脸上的红一直未褪下,偏过脑袋,避开宋知意的视线,伸出一根手指来指了指桌上的葫芦水壶,道:“三,三表哥,我,劳烦你去帮我打壶水来吧,一会儿,放门口就可以了。”
“好,我这就去。”宋知意面上欣然答应,拿起葫芦,步履平稳地走出了江守徽的厢房,还不忘了把门关上。可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宋知意却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猛烈地跳动,他一手撑在房门上,过了许久才平复下来。
宋知意手中的葫芦水壶是江守徽在教室中会使用的,他记得江守徽一般是在供水的地方打了热水再去上课的。宋知意盯着那圆肚子葫芦,决定把自己水壶里的水灌进去,看江守徽喝下后症状会不会好转,若是变好,这水无疑是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