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一共有二子,大皇子秦王纪文潇由先皇后所出,去岁被封为晋王的二皇子纪文濯由云贵妃所出。若是按立嫡立长来说,大皇子理所应当是太子,可今上虽已至不惑之年,却迟迟没有立储的打算,朝中便隐隐有人猜测今上是想立二皇子为太子。
但这毕竟只是对圣心的揣摩,不可宣之于口。且先皇后薨逝多年,今上虽让云贵妃主持后宫事务,但也并没有立她为后的意思。是以大皇子在朝中还是有一波追随者,与二皇子呈分庭抗礼之势。
大皇子这次取了傅家小姐回家,在朝中无疑又多一助力,这次娶妻,他也是给足了诚意。为表对傅家大小姐的珍重,大皇子特意向陛下请旨拟定了最近的吉日为婚期,驸马都尉国公高屹为正使,宣平侯许同为副使,其仪物视亲王妃有加,陛下还亲临婚礼。
盛大的婚仪让这一对金童玉女成为了近来京城中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谈资,傅家大小姐与大皇子的故事成为说书人的热门话题,就连每日在家塾上课的宋知意都有所耳闻,不过这对现在的他来说也就仅仅是一桩趣谈罢了,即使在园子里偶遇傅元霜的经历还记忆犹新。
府试之后便是院试了,院试三年举办两次,宋知意打算参加后年的那一场。他在府试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家塾中不少学子开始主动向他搭话,问问题,但他也没有因此得意自满,而是安心为院试做准备。
而比起宁心静气备考的宋知意,宋知远最近却不知为何显得有些郁郁寡欢,就连面对许时楷的屡次挑衅时,他也没有要回击的意思。
这日下课,许时楷难得没有跑出去,而是在夫子去院中透气后,走到了宋知远的座位旁,喊了一声喂。宋知远却像没听到一般,有些麻木地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我叫你呢,你别给我装没听到,”见宋知远仍没有反应,许时楷有些急了,继续试图激怒他道:“不会就是因为你那个傻三弟考得比你好你就一蹶不振了吧?跟个缩头乌龟似的,真是没本事。”
宋知远终于有反应,抬头漠然地看了许时楷一眼,道:“你总是这样有意思吗?”说完便低下头继续看书。
“哈?”许时楷不可思议走到宋知远正前方,眼睛一转,想到什么,道:“我听说秦王妃先前跟你们宋家还有些缘分,唉,宋家还真是没眼光,怕是再难找到傅家大小姐这样的……”
许时楷话还没说完,砰的一声响起,学子们纷纷抬头,只见宋知远不知什么时候站起了身,许时楷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眼睛。
旁观的人还没来得及上前劝阻,许时楷就猛地从地上爬起,急遽的拳头挥到宋知远身上,两个人在地上扭打在一起。
高忻乐见了这面目狰狞的两人似乎有些害怕,往后缩了一步,宋知意察觉到,把手放在他肩上以示抚慰,静静地看着地上的二人。有一学子想要上前劝架,却被误被两人的拳头砸中了腿,趔趄地往后倒,所幸一只手伸出来扶住了他让他不至于狼狈跌倒——是江守徽。
江守徽见学子站稳后便很快收回了手,关切道:“没有伤到哪里吧?”
那学子摇摇头,感激地向江守徽道谢想。江守徽摆摆手,目光移到了在地上的二人,叹了口气,四处环顾了下,抄起一方砚台,往桌上重重一砸,发出一声巨响,墨汁四溅。
打架的两个人霎时间被墨水糊了一脸一身,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停止了动作,学子们也都噤声不语。江守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两,道:“打够了吗?”他的声音虽轻,可在这间安静的小学堂中可被听得一清二楚,甚至带上了一点威压。
宋知远还跨坐在许时楷身上,右手在空中,保持着挥拳的动作,听了江守徽的话,良久没有反应。江守徽松开砚台下,上前一步道:“这里是学塾,不是用来打架斗狠的地方,你们要打就出去打。”
他话音一落,躺在地上的许时楷就撑地做起,一把推开身上的宋知远,用手背蹭蹭嘴角的伤口,站起来道:“不打了。”说完还对江守徽笑了一下。
江守徽看着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皱了眉道:“二表哥出手伤你是他不对,可这事是你错在先,不仅出言不逊,还编排皇室。我警告你,这里是宋家,不要在这儿惹是生非。”
许时楷向来有些怕江守徽的说教,唯唯诺诺地答应后,还伸出手拉了一把仍旧坐在地上的宋知远,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还下手挺狠的。”
宋知远甩开了他的手,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就要走,却被江守徽叫住,道:“不准走,你们俩都好好给对方道歉。”
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人自然是不情愿的,可这时林夫子也被一个学子叫回来了,他在门口见到浑身狼狈的二人,又听了江守徽说的话,也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了,敲了敲手中的拐杖道:“过则勿惮改,你们两个既然都有错,就互相道个歉,以后也监督对方不要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