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溢林想不到的是,给他输最后一次血的人,竟然会是柏韵莲这个家伙,别说长达半小时的输血了,就是柏韵莲进门的那一霎,魏溢林便觉得脸上热热的,本来令人舒心的灯光也成了折磨,他身子一缩,将脸埋在被子阴影之中,他不想让柏韵莲看见他现在这样子。
魏溢林的小心思,将柏韵莲逗得忍俊不禁,但笑的冲动,很快便被那暗红色的血所冲刷干净——这得伤得多严重啊?
很快,身材高大的医生关上了房门,偌大的病房中,只剩下了两个人。魏溢林依旧微缩在被子里,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此时,从柏韵莲身上抽出来的血浆,正一点点地沿着接在魏溢林左臂上的输液管往前推进,只要再有不到十秒钟,两人的血便会融合在一起,永生永世,再不分开。
“你没事吧?”
魏溢林摇摇头:“没事。”他当然不会说自己挨了两枪,血差点被放干。
柏韵莲点点头,侧过身去,半个背脊倚在床边,过了会,她又将左脚盘起,压在床上,不依不饶道:“你也不知道小心点,是不是又遇上堪扎了?”
“你怎么知道的?”魏溢林差点没有弹起来,这事他可只跟秦天武提起过啊,但秦天武向来是守口如瓶的,怎么会做出这种违反保密条例的事呢?
“我猜的。因为我就知道这里有个堪扎。”柏韵莲白了魏溢林一眼,“而且,好像也只有他那样的人,才能将你弄成这样吧?”
魏溢林的脸,登时变成苦瓜干似的:你这是什么话嘛?
“对了,那个什么病毒,有头绪没有?”魏溢林开了口,将话题一下子引得老远:决不能再让这家伙问下去了!
“确实是一种首次发现的病毒。”柏韵莲轻轻地捏着医生塞给她的那只橘红色小橡胶球,输液管的颜色也随之变深,“五十摄氏度下一个半小时灭活,六十摄氏度七分钟,100摄氏度一分半钟灭活。其他的,还有待研究。”
天,聊死了。在这个专业知识如此强的问题上,魏溢林跟柏韵莲是没什么共同话题的——行内人跟行外人聊专业,是聊不了的。
“对了,天武让我将这个交给你。”柏韵莲说着,摸了摸外套的两个口袋,并从右口袋中取出一个棕色的上面封了蜡的信封,红色的封蜡上,有一个方型印章的印子,“我没动过。”
“你我还信不过吗?”
柏韵莲低下头,嘴角微微一弯。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魏溢林的眉头竟越皱越紧,手中的信纸,也被他逐渐用力地手捏得皱巴巴的,眼看着就要到抓破的边缘。柏韵莲索性头一昂,倚在厚厚的枕头上,抬头看着布满水痕的天花板,以压制自己不恰当的好奇心——她级别比魏溢林低,这封信的内容,她是没有权限看的。
信纸上的内容,正是乔武那晚的发现,很是骇人。
“咚咚咚”房间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敲响,接着这扇被漆成白色的木门便被人不由分说地推开,下一刻,一个身穿藏青色中山服、头戴黑色文明帽的壮实男子已经挤进了门,接着是一个披着青灰色大衣,头戴鸭舌帽,面戴白色口罩,发丝、胡须均已斑白的人,这个人前脚刚走进房间,先进来的那个男子便一转身,右手握着门把,将门关上了。
柏韵莲着实被这场面吓了一大跳,刚想大声呼叫,但就在呼声接近嘴唇的那一霎,她又觉得似有那里不对——这两人虽然令人不安,但进来前,是敲了门的,如果真是如堪扎那般的强人,定是直冲进来,在打照面的那一刻,便举枪了,但这两人都没有,相反的,打头的那个明显经过训练的人在进门后,便退到墙边,上前的反而是那个老者。
当然,最直截了当反应出问题的,是身边的魏溢林——这家伙的身手她是知道的,这群人要真是不怀好意之徒,没等自己反应过来,他就开枪了,他到现在都没反应,就证明来者非恶。
“贾专员。”魏溢林叫了声,语气很是敬重。柏韵莲又是一惊,过了半响脑子才转过弯,连忙放下脚站起身:“贾专员。”
贾忠全点了点头,应了声,又让柏韵莲坐下,接着礼节性地问候了几句魏溢林的情况,得到答复后,他便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不再作声。病房中的气氛登时便得尴尬起来,贾忠全显然不是纯粹来探人的——他没这个时间,但柏韵莲的存在又令他不得不将准备好的言语暂时压下。
柏韵莲则更是战兢兢的,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失言。处境最尴尬的是魏溢林,要不是他,贾忠全跟柏韵莲这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根本就不会照面,他跟贾忠全说得上话,跟柏韵莲也说得上话,但这并不等于贾忠全跟柏韵莲就说得上话。
有趣的一幕出现了,房间中的人都巴不得输血能快点结束,但柏韵莲心脏的“功率”又偏偏不是这里面的每一个人可以调节的,于是几座冰雕就这样形成了。要是安排行程的刘秘书知道了这件事,保准也会加入冰雕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