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蘅趁此一把甩开李玠的手,推开他就往后院去,“师傅,我累了,先歇下了。”
阮蘅又气又羞愧,无处发泄,只得重重关上屋门以示不满。
余鸿才向着她嗔吼了一声,“你这丫头给我轻点儿,别将我门砸坏了!”
不再有阮蘅的回应。
屋里沉寂下来时,余鸿才脸上的笑意才渐渐褪下,“今日不诊了,还请回吧。”
那神情与方才的阮蘅如出一辙。
李玠没有恼,正当余鸿才转身要迈入院子时,他才道:“余老前辈。”
余鸿才步伐一顿,眼中划过一抹哀痛,稍纵即逝,“折煞了,老夫可担不起献王殿下的一句前辈。”
“前辈。”李玠恭恭敬敬行了个晚辈礼。
余鸿才望向李玠的神色极为复杂,“你为何会来清河镇?”
李玠不急不缓道:“因她在此,前辈应当也知晓,宁菀她是——”
“我知晓的!”余鸿才打断了李玠的话,“否则老夫为何将她带在身边。”
生怕惊动了屋里的阮蘅,余鸿才瞥了李玠一眼,“出来说话。”
铺子外有一处隐蔽的仓库,平日里只是放些药草,不会有外人来,余鸿才立于一旁,将李玠上上下下扫视一番,什么也未说,只是轻哼了一声。
李玠:“先前得知她在清河镇,怕她安危难顾,今日得知余老前辈在此,晚辈便放心了。”
余鸿才哪里会顾及李玠的身份,当场甩了脸色,“担心她安危?王爷离她远一些她就不会有安危。她这一辈子被糟蹋成什么模样,王爷还不明了吗?”
“若不是因为王爷,侯爷一家上下也不会落得这个地步,她亦不必躲在这种地方跟着我吃了上顿没下顿。”
余鸿才冷哼,“阮家亦是没心没肺的,老夫本以为他们将人带走定能善待她,将她当做亲生女儿对待,可如今呢!一个个都是忘恩负义的东西,忘了侯爷是如何对他们的吗?”
余鸿才气红了眼,“若非当初老夫也是个亡命之徒,早就带着她离开了。”
“你可知老夫见到她时是如何模样?她吃着早已凉透了的馒头,蹲在街旁不知所措!”余鸿才指着阮蘅屋子所在之处,声音皆发颤,“这可是宣平侯府的嫡女啊,被人糟践成了如此,若是侯爷泉下有知,哪里能瞑目!”
月色清冷,李玠的身影被拉得极长,他褪去了往日的凌厉,死死攥着扳指,心口犹被撕裂开来。
“老夫年岁也大了,照顾不了她多久,趁还活着传授她些医术,也不至于我走后她饿死在此。”
李玠手中的扳指险些都要被捏碎,他眸中翻涌着愧色,“余老前辈,我知晓侯爷之死是因我而起,是我对不住侯爷,日后……我会照顾好她的。”
余鸿才冷笑一声,“拿什么照顾?你满身的愧疚吗?别说她了,老夫第一个不答应,若不能真心待她,你就别来招惹她,你身上烂摊子还不够吗?多少人虎视眈眈想让你死,她跟着你受苦受累不说,若因你致使她被人察觉,即便她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做,她也会被当做余孽!到时她还能活吗?”
余鸿才一字一句剜心刺骨,李玠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回想起前几日阮蘅的那些话来,她说跟在他身边只有死与心惊胆战地活着,那时她活得也很艰难吧。
若是以往,他或许就能毫不留情离去,可如今他脑中一旦有要将阮蘅推开的念头,总有另一道声音敲打着他,告诉他不可,他会后悔的。
“前辈,可不论是在蓉城还是在京城,只有我才能护着她。”
“你——”余鸿才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即便他再不待见李玠,可事实确是如此,这朝堂能让皇上恨不得凌迟之人自然是让他畏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