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次回归,他发觉朝堂上多了一个面孔。
三年来,因女皇不理朝政,从不参与早朝的顾战竟然出现在朝堂之上。
两人从顾战多次拒绝南宫府递出的橄榄枝后就变得剑拔弩张。虽没有过正面冲突,但南宫充心中已然将顾战列为登基后除掉的第一人。顾战如何不知他的厌恶,并不给他脸面,冷脸和讥讽从不吝啬。
这日早朝,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厌烦地扭过头去。
这半个月以来,丸子每日早朝的魔鬼点名已经成了朝臣们心中阴影。如今一见她出现在太和殿,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果不然,丸子身着玄色龙袍走进高座的瞬间,殿中一瞬间鸦雀无声。
这幅威慑力,叫南宫充的眼睛瞬间就眯了起来。他心中既惊又怒,不明白为何才短短半个月,女皇的威信就叫这群人软了膝盖。
不过显然这并非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胡宽被女皇下了大狱,户部尚书和户部左右侍郎的位置空出来。填进去的人,无论如何不可能像用惯了的人那般顺心。在太监喊出‘有本启奏,无本退朝’的当口,南宫充便站了出来,言之凿凿地丸子处理胡宽的公允。
丸子早知他嚣张,但却没想到他嚣张到当朝指鹿为马的地步。怎么?他以为自己是赵高么?竟然在胡宽自己都不曾辩驳的情况下颠倒黑白。
丸子都笑了:“那依相国所言,朕该如何?”
“自然是放了胡尚书。”
“放了胡尚书,那国库损失这一千九百七十万两白银的窟窿,可是由相国大人亲自掏腰包来填?”丸子一甩广袖站起身,居高临下道。
“你,”南宫充被丸子堵得一噎,老狐狸立即不与丸子辩驳,他从根子上否认道,“陛下莫要不理事便胡作非为!赈灾款既然拨发下去,自然是用在赈灾之事上。陛下莫要听信一点不实的传言,便看谁都是尸位素餐的奸佞!”
说着,他走出大殿中央。
手一挥,颇有些指点江山地道:“追究赈灾款未曾发放到位,事关重大。即便有人中饱私囊,那也得发放途中有人伸手,这与户部有何关系?即便胡尚书有据查不利的过失,却也罪不至死。陛下如何能空凭一张嘴,肆意构陷忠良!”
“忠良?”丸子笑了,“所谓忠良便是拿十几年前的人口数目糊弄了事?在其位不谋其政,不若尽早将尚书之位上出来给愿意做实事的人!”
南宫充怒道:“陛下未免太过冷情!胡尚书在位六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揪着一点小错便革职查办,未免叫天下志士寒心!”
“若是天下志士寒心值个一千九百七十万两纹银,朕宁愿他们寒心!”
南宫充被噎住了。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堂而皇之承认不在乎志士寒心的女皇,忽然不知从何处辩。偌大的太和殿内,所有人被两人的怒气所摄,呐呐不敢言。
顾战确实这时候站出来,朗声道:“若是满朝堂都是胡宽这等动辄一千九百万两纹银的‘天下志士’,不必这些志士效忠,国库就先垮掉。”
“你!”南宫充差点气了一个仰倒,他怒瞪着顾战,“你一个武将你懂什么治国道理!”
顾战笑了:“武将确实不懂什么治国道理。但本将军只会提刀砍硕鼠。”
说到刀之一字,顾战的眼中闪过寒光,南宫充头皮骤然一麻。
他怒极,脸涨成猪肝色,转头给身后人使眼色。
吏部尚书人等于是立即站出来,立即表示户部人骤然撤职,空缺无人填补。便是要考核官员升任辞职,也不是一日两日能处理妥当的。这般鲁莽处置朝廷重臣,牵连盛大,不利国之运转不说,耽搁的是国之大计,受苦的也只会是凰临的黎明百姓。
从这角度一提,立即就显得丸子不通政务在盲目胡来。
丸子的心口一哽,当真被气到了。她骤然站起身来,裙摆上的五爪金龙与她此时的脸色交相辉映成了铁青,却叫南宫充看了心头一阵快意。
“户部掌管国之生计,握着财政命脉。便是有能者居之,资历太浅不能服众,做不到上听下达,也是枉然。”
撂下这一番狠话,不亚于明晃晃地与丸子撕破脸。吏部也掌握在南宫充手中,这是若她不听话,他便叫整个朝堂的群臣罢工是么?
越想越气,丸子下朝之后回到寝宫,又砸了一堆瓷器玉器。
就在丸子洒了一通火终于恢复平静之时,沧月小心翼翼从门角溜进来,隔着厚重的帷幔小心翼翼地进来传话道:“陛下,四公主求见。”
四公主?凤轻语?丸子眉头一皱,不悦道:“她来做什么?”
沧月如何知晓?只乖巧地候在帷幔外。
丸子想了想,忽然掀了帷幔走出来。精致的眉眼里余怒未消,细看之下,还能看清她那双眸子里血色一闪。沧月心头一窒,低下头去。
默了约莫三息,就听到丸子冷声道:“让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