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慧极必伤,他活不了多久,却还想拉着我陪葬,好封住我的嘴,叫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余生再没有半分牵挂他。李卿卿,我有个遗憾,我不曾再狠心一点,杀了你。」
我静静地看着她,不觉欢喜,也不觉难过:「你告诉我这些,要做什么呢?」
应如是睁大眼睛,看着我平静的模样,怔了半晌,突然大笑出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赵珩,原来,原来这就是你想要的。」
疯疯癫癫的乞婆被侍卫一脚踹开,长街尽头有人策马而来,衣袂在风里翩飞,比太阳都要明艳一些,他在我身侧策马停下,笑问一句:「王妃,要坐本王的马吗?」
却还不等我点头,已经揽住我的腰身,再反应过来时,已经侧坐在了他的前头。因着要扯着马缰,我被顾景策揽在怀中,他轻声道:「陛下驾崩了。」
我抬眼看天,真是极其明媚的太阳,我想起我及笄那年随父亲远赴西北,赵珩送我离别,我说太子哥哥,你等等我。他没等我,年少时说要一起白头,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事事皆休。
这一年,我二十,他二十三。很久以后,我九十九岁,他仍然二十三。
顾景策垂眼看着我,我侧过头说:「陛下大丧,天下不许婚事,你的银子白花啦。」
我小声说:「不过我把我赔给你,你不许嫌弃。」
顾景策飞扬眉头,十分慎重地在我眼睛上落下温热一吻,他说:
「我哪敢啊。李家卿卿。」
他轻笑一声,有发丝落在他两鬓,「剩下八十年,我都归你了,望夫人垂怜。家里的青梅酒温好了,我们一同回去喝吧。」
我转过头笑,勾上他的手指,无声应允。
往后八十年,小南安王,多多指教啦。
番外——赵珩
大宣从未有过赵珩这样出色的皇子,传闻皇后怀他的时候梦见紫气东来,他自生下来便被封为太子。太子端方,从幼时便显现他不可多得的才智,八岁便可在朝堂之上辩倒大儒,这样好的一个儿郎,却对李将军老来才得的女儿十分喜爱。
太子赵珩年少老成,模样尚稚却已和大人一般,平生做过最荒唐的事情就是把宫里的糖酥藏进袖子里,预备带出去给他小小的姑娘吃,只是不巧遇上皇后娘娘,袖中的糕点不小心撒了一地,如此少年气的举动倒是让皇后宽慰不少。
他看着他的小姑娘从那么白生生的一点长到了亭亭玉立的模样,只是看着她的人越发多,譬如南安王府刚捡回来像狼崽子一样的少年,看卿卿的眼神让他尤为不高兴。
赵珩其实很寂寞,可他却有一个李卿卿。她会大笑着骑马,用刀的手法格外漂亮,她身上的铃铛一步一响,她还会翻墙来陪他念书,在案桌旁托着腮甜甜叫一声太子哥哥。她每叫一声太子哥哥,他的心就轻轻颤一下,像是深潭里起了一点涟漪,他宽慰自己,再等一等,等到他的小小姑娘长到可以做他的太子妃的时候。太子赵珩善于隐忍,只是头一次觉得,等待这样难熬。
他第一次觉得痛时是卿卿的左手伤了,她却仰起苍白的脸说,太子哥哥,没事的。
卿卿去西北那年,是他预备娶她的第十五年,可惜徒然被刺杀毒入肺腑,太医说,殿下最多不过五年时间。他从前觉得天道对他仁厚,出身尊贵,上天又给了他一个不可多得的李卿卿,他看着东宫里头还没结果的那棵桃树,竟然哽咽,平生第一次流泪。
赵珩其实并不怕死,可是怎么办呢,他的卿卿怎么办。
她后来问他,记不记得十五岁及笄时她说的话。赵珩其实记得的,她说,霸王死、虞姬不活,卿卿与您,生死不离,百年相随。他知道她所说皆为实话。只是当时感情甚笃,未免想到命运的刀刃落下来得这样快。
他第二次痛时是娶妻时在人群中看见卿卿,他几乎用尽所有气力才能不坠下马去。
他曾与旁人情投意合,念一句「我见卿卿多妩媚」;曾在灯下看着他的姑娘抬眼都是厌恶。
他说青梅酸涩苦辣,却在辗转不眠时一个一个地往下啃咽,唯有这样,才可解一分痛意。
看着他长大的嬷嬷懂他,只能叹一句殿下何苦。赵珩摇头不语。
承天门的天灯上一面写着山河社稷,另一面却是卿卿喜乐平安,他平生所愿唯此而已,可是天灯没飞起来。
太子赵珩曾见昔年所植桃树结果,卿卿与旁人所共食。花灯节路过破损的兔儿灯,见她与旁人相拥赏灯火。
他所求不过是他的姑娘与他成陌路,到最后也算得偿所愿。
他愿她从不知晓这些,只当是年少时错爱了非人,从此喜乐无疆。
卿卿到岭南的第二年,密探最后一次回来时,他已经病得枯槁,密探说,她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