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阿榆已出现在玉泉观,站在秦藜的床榻前。
榻上美人松松绾着发髻,阖眼如睡,肌肤如雪,唇边已有了一抹淡红的血色,气色比上次见面时又好了不少。
服侍柳娥的女道童力微正给秦藜擦着手,见阿榆过来,笑道:“柳娘子寻了许多珍稀药材为秦娘子补益身体,颇是见效。穆清真人说,秦娘子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或许再有几日便能苏醒了!
”
阿榆欣慰,感慨道:“醒了好,醒了好!再不醒,我让谁跟沈郎君成亲去?”
力微便踌躇地看向她,“榆娘子当真打算让沈郎君娶秦娘子?”
阿榆听得这话蹊跷,料得柳娥必定说过什么,才力微有此一问,遂笑道:“若不当真,我何苦跑京师闹这一出一出的?闲得慌了?”
力微便不响了。
柳娥的确曾忧虑说起,沈郎君家世门第,品貌才识,俱是上上之品。阿榆对秦家之事了如指掌,若以秦家娘子身份接近,又一心一意为秦家翻案的模样,凭谁都不会疑心她的身世。
若阿榆被沈家富贵迷了眼,或被沈家郎君惑了心,弄假成真嫁过去,以秦藜性情,多半不会与其计较。
可秦藜之未来又当如何?
阿榆隐约猜出柳娥之意,却也欣慰。
除了她之外,这世间居然还有一人全心全意地想要护住秦藜,真好。
她只作没听出力微的言外之意,只笑问:“今日怎不见柳娘子?”
力微便有些扭捏,顿了下方道:“她有事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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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榆很快便知道了柳娥为何出门。
她牵着犟驴准备离开玉泉观时,正见观外停着一辆低调简朴但十分宽大的马车。
拉车的两匹马毛色不一,看似寻常,但那它们骨肉匀称,身姿矫健,腿部刚劲有力,分明都不是凡品。
阿榆正猜度是哪位贵人微服出游时,便见车上跳下一年轻男子,眉眼清朗,高华雍贵,
穿的却是极不起眼的石青色衣袍。但此人腰间玉佩白润无瑕,麟吐玉书的纹理亦雕得精致细巧,不见穿凿痕迹,连玉佩上扣着的丝绦都是市面上极少见的清亮的天青色。
男子温柔含笑,正小心地从车中扶下一名明艳如牡丹的娘子,——正是柳娥。
柳娥一眼瞧见阿榆,已然挑出一抹喜色,笑问:“榆妹妹几时来的?先前入城,原想去找你来着,郎君却说,你应该去了沈府。”
“哦!”阿榆眸光流转,凝向那年轻男子,“这位便是柳姐姐命中的贵人?将柳姐姐在这观里藏了四年的那位贵人?”
柳娥一滞,不动声色地越身挡到年轻男子身前,轻笑道:“榆妹妹,我与郎君相知相爱,倒不计较这些。妹妹当知,世间原有许多事,逃不过情非得已这四个字。”
阿榆笑道:“可我不信情非得已,只信事在人为。”
“事在人为么……”
柳娥微微失神,转头看了眼年轻男子,一双璨若星辰的美眸似蒙上了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