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榆虽狡猾得像狐狸成精,嘴里也没几句正经话,但待他算得是真心了。她这性子,应该不屑与他虚于委蛇,虚情假意。她……是真的关心他。
沈惟清垂眸,看到阿榆先前为他放毒血的剔骨刀,低声道:“你是不是有随身带刀的习惯?”
阿榆琢磨,大概没男子喜欢随身带刀的女子,便道:“若不时遭遇险境,总要格外当心些。如果日子安稳,谁愿意随身带着这
么一把凶兵?”
沈惟清看阿榆熟练地收起剔骨刀,转头盯向她,慢慢道:“凶兵?它不是你做菜的刀具吗?”
阿榆顿了下,笑道:“自我从火场出来,事儿便没断过,自然要防着些。你有没有发现,厨房那么多刀具里,就数它最小巧最容易藏起?但它的杀伤力并不比寻常菜刀小多少。”
“你也是过来找郦母的?你怎知道绑匪将她藏在此处?”
“绑我那个绑匪心存歉疚,有意改邪归正,得了线索特地赶来相告,不想遇到沈郎君,也算是巧了。”
绑匪心存歉疚,有意改邪归正?
沈惟清已习惯她满口谎言,只深深看她一眼,不再多问。他略略活动,拄着剑,已能勉强站起身。
阿榆不觉称赞:“沈郎君果然修为高深,体质绝佳,这么快就能行动了!”
沈惟清道:“是你……是你的药,药效极佳。便是医官院的院使亲来,也未必有这样好的效果。不知这药是哪位名医所配?”
联系起秦池曾是光禄寺太官令,他怀疑是秦池当年从哪位名医那里得来的方子。谁知阿榆却道:“真定府哪来什么名医?不过临山寨附近毒虫出没,当地人就地取材拼揍了些解毒的草药备着,以备不时之需。我常在山野间走,这药便随身带着些,不想派了大用场。”
沈惟清顿了下,忍不住瞅她,“你常在山野间走?”
秦家称不得巨富,但也算不上穷,为何阿榆
看着十分缺钱,甚至还会在山野间行走,跟毒虫长蛇打交道?
阿榆一时说漏嘴,但她这两日表现得实在不像寻常小厨娘。秦池再有才,不会教女儿斩长虫解剧毒。她想了想,答道:“山野间有许多野菜,若是自己挖来做菜,格外味美。”
挖野菜?
阿榆的话听着颇有道理。沈惟清也曾试过自己烹的茶格外香,自己栽的牡丹格外美,甚至自己带出来的蠢僮仆也格外顺眼……
可沈惟清依然本能地觉得,阿榆又在撒谎了。
撒谎就撒谎吧!故作坦诚却有点小心虚的小娘子,狡黠却莫名地可爱,——他曾经很讨厌她这般做作虚伪,但此时却不由想着,她出身富家,若非处境所迫,怎会养成这般刁钻的性子?面对绑匪、毒蛇都能全身而退,还能闯到这里救他一命,可不是靠些小聪明就能办到的。
世人的谎言都叫人厌恶,但阿榆的谎言,却藏着几许让人意外的惊喜。
阿榆见沈惟清不再追问,松了口气,快步上前查看郦母,问道:“你还能走吧?”
“走……走不动。”
郦母软着身子,泪汪汪地伸出手,指望阿榆扶她一把。
阿榆却不理会,抱着肩,皱眉道:“如果不能走,你就先留在这里,回头我让人进来接你出去。”
郦母扭头看了眼死状惨烈的绑匪,惊吓地收回目光,扶住石壁,匆匆改口道:“我、我能走,能走!”
阿榆满意,转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