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时醒时昧,御医候在殿外,日不曾散去,谁晓得呢……”
林林总总,皆如此类。
从这些来意不明的套话里,孟秋佯装木讷地不曾吐露半字,一如他所做的那般,一概撇清干系。反倒是在她们口中,教孟秋得知不少消息。
送走这人后,她思索着,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本以为是要消磨到皇帝病逝,未尝想,前面的念头刚下去,随后,便见到一行人浩浩荡荡到她门前,将木板拍得哐哐作响。
孟秋一愣,“你们是……”
“我乃锦屏宫中掌事嬷嬷,奉锦妃娘娘懿旨,请周娘子前去问话。”为首的嬷嬷颐指气使,一番话极其倨傲,斜乜着她,不明缘故的冷笑一声,道,“娘子若教锦妃娘娘等久了,这罪责可不是好担待的。请罢!”
被埋在记忆深处的称呼乍经提及,教孟秋觉得耳熟的同时,更多的,却是陌生。
她有些走神,惹得这嬷嬷又是好几句阴阳怪气。
“恶奴欺主?”她听着刺耳,瞥过去,不疾不徐的说,“等到见着娘娘,我头一句话就该告诉她,你们是怎样请人的。”
闻言,这嬷嬷的刁蛮嘴脸倏然僵住,骂也不是、赔罪也不是,被她噎得老脸通红。感到恼怒,还拉不下来面子,气得直哆嗦。
周遭宫人也噤若寒蝉,方才还敢帮腔的,如今都不吱声了。
孟秋不管她们,将威胁的言辞撂下,便凭借已然泛旧的回想,依照着路线,往锦屏宫先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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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蹄子,不知廉耻还敢耀武扬威!”
嬷嬷缀在后头,嘴里还低低的,不干不净的咒骂着,“搭上太子又如何?卖弄风骚的货色罢了!还真以为……”
再经得孟秋轻飘飘的一瞥,教这嬷嬷心头一颤。
怪道旁人起疑,她就算是不经意间摆出的架势,言行举止间,竟都与东宫那位神韵相似。
可那位是多么尊贵的身份,平日里高不可攀,又谁都看不入眼。
怎会与掖庭里身微命贱的寄体有首尾,抛却三纲五常、礼义廉耻,去乱搞他老子的妾室?
荒唐……
孟秋不知情,误以为燕承南要和她撇清关系,却不晓得他特意嘱咐好几位郎官,候在她居所外,唯恐歹人行有恶事。
在她无所事事的时候,燕承南忙罢公务,便避开眼目到她檐下,隔着一堵墙,无声无息的待上许久。
落雪纷纷,在阶上堆积着,掩盖掉他所有踪迹与心事。
不可告人的,隐秘地,于细枝末节间,压抑着近乎偏激贪妄的私念,固执到堪称笨拙的,恪守曾经答允她的,所谓等待。
纵使她食言了。
……
前一刻,孟秋将将出门不久,紧跟着的,燕承南就得到了消息。
“圣上重病,昌王作为人子,却不为挂念,反倒眠花宿柳。”他朱笔不停,在奏折上批阅着,漫不经意吩咐,“想必是林氏一族做了依仗,教他胆敢如斯张狂。”
燕承南轻描淡写道,“着人去请昌王见孤。”
“可现如今……”那郎官话音刚起,又在见到他微蹙的眉头之后,咽下规劝,恭恭敬敬应道,“遵旨。”
他不顾属下的欲言又止,仿佛察觉不出自个儿的所作所为有多过格,甚于引人构毁。
良久,罢笔。
书房内只余他一人。
“……该叫她吃些苦头,才晓得在我身边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