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纨绔虽好色,却也不至于急色。
他将孟秋领到私宅,又指派七八个婆子、丫鬟与她,教她在此处好生休养。等他空暇了,便来寻她。俨然是要养个外室的作态。
对此,孟秋倒也不在意,任凭他安排。
三两天后,正值深夜里,他方才来摘取孟秋这枝秋海棠似的小娘子。
屋里点着红烛,窗幔摇曳逶迤,映出昳丽的风情。桌上摆着两个酒杯,几碟好菜,足以得知他的用意何在。
孟秋虽觉得这是个畜生,但也不必要和他家厨子过不去。
吃酒时,他言语里多有不堪,浪荡地宛若那发了春的猫儿,嗷嗷叫个不住。孟秋权当听不见,将其全部无视。
乃至他拽着孟秋袖子,带到床边,将要图谋不轨——
“且慢。”孟秋抬手抵在他身前,暂且阻拦住他,又问,“若我不愿意,你也要强逼我就范么?”
“嗤,”他笑得轻慢,“爷这是大发慈悲,教你过得锦衣玉食。你个妇道人家,受此大恩,应当感谢着爷,对爷以身相许才是。”
“那就……”她叹气,“那就没得说了。”
小畜生没明白,对她也正新鲜着,还想哄骗几句,未曾想话音刚起,就见她广袖中闪过一抹寒光——
“你……”
“你今年多大来着,十九岁?”孟秋仍在叹息,手里握着的匕首却深深插进他心口,没入半截儿,“在这里也不算小啦……”
冷静看着小畜生瘫软倒下,身躯陷进绵软的被褥里,她蹙着眉尖,眼底讲不清是怎么个情绪,错综复杂着纠缠在一处。
可她的手却又极稳,分毫不带颤的,压下全身的重量,将利刃狠狠怼进去,捅得他口吐鲜血,再利索地抽出匕首。
血如泉涌,溅了孟秋满身。
她抹泪似的,用手背蹭去脸颊上的血珠子,低声絮叨,“下辈子要做个好人啊。”
等到他咽气后,她慢悠悠的起身。更衣净面罢了,再拨开珠帘在外间唤来下人,命她们打水。
“爷睡了,我得洗一下身子才行。”她倚着门框,神情懒散,衣襟凌乱,落下来露出小半香肩,在夜色里白得像雪。
小地方倒是有个好处,规矩宽容。例如这别院,晚上连个当值的都没有。
孟秋冠冕堂皇的处理好自个儿,她收拾收拾,换上一身轻便粗制的衣裳,将小畜生的钱袋子拿好,提着个包裹,便悄自打开门逃之夭夭。
她当夜去买了两个哑婢,拿着卖身契,又去牙行要了个阿嬷。
捏着三张卖身契,穿着绫罗绸缎,她雇下去往郡外的镖局,自称是投亲的女郎,递上信件与金银,连同顺便从牙婆那儿买来的公验,麻烦他体谅则个。
“岳秋莲?”虎背熊腰的镖师读出她文引上的名讳,比对几下,问,“你籍贯在此,却去徐州寻亲?”
“家姐远嫁。”孟秋戴着幕离,寡言少语。
如今正值灾患时分,犹以徐州为最,而孟秋一介女流……镖师深感不太妥当,“小娘子还是另找别家罢。”
闻言,孟秋从袖中拿出一小锭金。
“我们也不过途经徐州,恐怕……”
默默再加一小锭金。
“这……咳咳,”那镖师眼都直了,还是犹豫,“此行人中多有男子,小娘子也无亲眷在旁,只怕……”
孟秋沉默片刻,作势要将那些金银都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