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柠在舞台中间抱着薄时予，不用他真的说出口，就已经懂了他的回答，她指根上套着钻戒，戒指映出的火彩拢住手心里那枚熟悉的小观音。
因为观音像她。
他看任何象征纯净贵重的事物都像她。
沈禾柠以前不是爱哭的体质，但自从回到薄时予身边，无论酸涩还是甜，总忍不住会红眼眶。
尤其现在，亲眼看着他脱离轮椅，脱离拐杖，迈开双腿走过来，跪下跟她求终身，她恍如隔世，眼泪更忍不住决堤。
她觉得有点丢人，自己本来年龄就比他小了那么多，不努力表现得沉稳就算了，还动不动没长大似的哭鼻子，简直没点出息。
沈禾柠心里希望在求婚的这个时刻，她能拿出一些势均力敌的气势来，类似电视剧或者小说里那些女主角的镇定和骄矜。
但真到了关头，她才发现做不到，也不太想去做了，面对这样的薄时予，她甘愿变个黏人小动物，扑到他身上不用顾忌的随便撒野。
所以沈禾柠也不克制了，别看一身盛装打扮的仙女样，实际上搂着哥哥脖颈哭得快喘不上气，反正这么大舞台就她跟他两个人，也没别人看见，不用考虑什么影响。
她正想说自己也准备了戒指，可惜没带在身上，结果万万没想到，她身后那两扇本来已经合紧的厚重帷幔，因为是临时增设，电路布得匆忙，有的地方没来得及检查好，不知道是哪里错乱，忽然又开始朝两边缓缓拉开。
观众席上一直没停止的呼声像是陡然间提高几倍，顺着越来越大的缝隙涌进来。
在舞台后面负责控制帷幔的工作人员慌得一批，嘴里念着“卧槽卧槽完了”，赶紧叫人想跑上来用人工拉住，薄先生求婚现场要是因为这个给破坏，谁能负得了责。
沈禾柠整个人僵在那，脸颊到锁骨一路涨红，她哭得太起劲儿，这会儿舞台妆已经全花了，不用照镜子也能想到是个什么画面，真要转回头被拍了发到网上，还不得让人笑死。
而且她哥的私密求婚就这么给曝光了！时机合适吗，公司那边有没有提前安排好，婚姻大事比恋爱官宣重了几个数量级，这么突发很容易对他不利。
沈禾柠急得咬牙，想干脆不管后面了，拉起她哥先离开现场再说，她正要扶着薄时予起来，身体就被他环住，力道温柔且坚决，让她停在原地不能动。
而这个时候，幕布已经不受控制地拉开了一半，追光笼罩的两个人，一个跪着，一个被紧紧拥抱，交融的身影再也无处隐藏。
薄时予的方向面对着黑压压的观众席，上面有太多认识他的人，声浪顿了极短的片刻，紧跟着一片片影子激动站起来，掀开盛大波澜。
什么情况，总不可能是求婚吧？！
恋爱归恋爱，两个人羁绊深感情甜大家也都知道，但沈禾柠年纪那么小，人又在上学，还有太多不确定性都是事实，“小老板娘”难道不是叫着哄人玩儿的吗。
以薄时予的背景和家业，他的婚姻意味着多少价值难以估量，何况他的经历注定了城府深心思难测，会轻易就把身家交给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薄时予侧过头，目光制止了试图上前去拉帷幔的工作人员，手揽着沈禾柠的后脑，没有让她转过去面对人群，轻轻压在自己肩上。
“哥……”沈禾柠下意识抓住他西装的衣摆，声音很低，在这种场面下，第一反应全是为他着想，“你就说是来给我送演出成功的礼物，免得这样太突然，外面舆论对你——”
薄时予在她没说完之前就靠过来，即使众目睽睽，依然低头轻缓地吻她。
她舞衣领口上别着一个很小的收音话筒，之前跳完舞就被她关掉了，男人的手利落摘下，拨开了开关，放到唇边，对着前面所有人，清晰声音透过四面八方的音响，斩钉截铁说：“打扰大家了，我在借这个舞台，跟我的女朋友求婚。”
像是悬在半空的巨大彩色气球鼓胀到极限，被人猛地戳破，沈禾柠耳朵里被失真的叫声和剧烈心脏跳动占满。
她余下的话都堵在嗓子里，盯着薄时予怔了几秒，渐渐憋不住笑，发僵的脊背彻底放松下去，倒在他身上，安心搂住他。
对于哥哥来说，她的担心实在太多余了，只要确定她的心意，他向来无所顾忌，不受任何阻挡。
她也是。
观众席上有人受到气氛感染，即使对方是薄时予，也大着胆子高声问：“那薄先生求婚成功了吗！别管沈禾柠有没有背景，她可是咱们古典舞圈的女神天花板，也没那么好求的——”
薄时予低声笑，抚着沈禾柠的头发：“女神还没有明确答应我。”
沈禾柠别的都能忍，这句可忍不了，当即撑着他胸口抬起头，怒道：“怎么没答应！”
都说是未婚妻了！
她没对准话筒，但离得近，声音也传出去，在一波接一波的激亢叫声里，她脸颊红得滴血，听到薄时予郑重说：“柠柠确实还没告诉我，你愿意。”
沈禾柠身后是数以万计的观众，眼前是男人微红的瞳仁，她在自己初次正式演出的舞台上，得到了最隆重沉甸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