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暗无天际的昏沉,朦朦胧胧之间,有隐约呢喃传来。
“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为什么……”
“你是我的,谁也不能夺走,谁也不能……”
“我要杀了他,一定杀了他!”
语气从一开始的懵懂迷茫,渐至挣扎犹豫,最后已是毫不掩饰的浓烈恨意,以及让人心惊胆战的占有欲。
这道声音分明是柳亦卿。他不是一贯温文儒雅,与世无争吗?读书人的一切美好品性都能在柳亦卿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温润如玉的柳亦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癫狂可怕?
白苏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心缓缓沉落到谷底,暗暗想道:难道术士批命的预言竟然都是真的不成,现在看来已有应验的端倪。
灯下看美人,自然越看越美丽。柳亦卿看着乖乖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白苏,目光逐渐变得露骨而痴迷,俯下|身来,贪婪得嗅闻对方身上气息。
此时此刻的少年,多像一尊白玉观音,柳亦卿看着看着,既想不顾尊严的跪下来,对着白苏顶礼膜拜,亲吻对方脚背,又想将他抱到怀里,一点点侵染上自己的味道,让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菩萨真正悲天悯人一回。
他想……渎神。
炽热的吻雨点般落下来,狂乱又毫无章法,彰显出主人纷乱不安的心。
白苏豁然睁开眼睛,目光如炬,几乎要将柳亦卿烫伤,他怔了一下,欣喜道:“你醒了,头疼不疼?”
白苏闭口不言。
柳亦卿探手去揉白苏太阳穴,爱怜道:“我也不想伤害你的,只要你乖乖的,一直待在我身边,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见他一副意乱情迷,不能自持的模样,白苏如何敢让柳亦卿靠近,抬手格挡开对方动作,有意转移话题道:“阿莱呢?”
柳亦卿道:“放心,我知道你心疼阿莱,她既然是你妹妹,那就是我们柳家上上贵客,会有人替我好好招待阿莱。”
白苏有点生气:“你软禁了她?”
柳亦卿笑了笑:“你也知道阿莱一身怪力,不用点手段,怎么能留下你们兄妹俩?”
寥寥几句交谈已经让白苏认清楚很多事情,眼前这位柳亦卿柳公子,已然今非昔比,早不是那个善解人意,斯斯文文的翩翩书生了。
他的眼眸中有着让人看不懂的阴鸷。
阿莱是威胁白苏的有效筹码,在没办法确保她的人身安全之前,白苏不敢轻举妄动,他细细观察周边环境,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十分特别的卧室内,除了正常规格的雕梁画栋、家具摆设之外,里面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机关和锁链,譬如白苏所在的床榻,就是在一架超大型的笼子里。
白苏嘲讽一笑:“这是把我当做野兽了?”
柳亦卿温言讨好:“怎会,是金屋藏娇。这精钢笼子是委屈你了,以后有空我们再试试别的,好不好?”
他说得客气,白苏回得礼貌:“试你麻批!”
房间遮得严严实实,门窗紧闭,里面还用绸布牢牢拢住,也不知道是柳亦卿害怕下人窥伺,还是他自己都不敢正视黑暗的内心。
柳亦卿擎在手中的灯是唯一的光,他将琉璃灯放在一旁,于跃跃灯光中凝视白苏,忽而诡秘一笑:“那天的事我都看到了……”
“什么?”
“温泉新浴洗凝脂。”
白苏沉默。
他的沉默,丝毫激怒了柳亦卿,“我以为你厌恶男子,不敢有丝毫唐突冒犯,可是你呢,你在赵简身下呻|吟娇|喘,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白苏:“是他犯浑,故意欺负我。”
那张清俊的脸隐在阴影里,明明灭灭,让人看不真切,柳亦卿语气恶劣:“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告诉我,我也可以。”
白苏内心一咯噔:“什、什么……”
男人一挥手,将琉璃灯扫落在地上,房间里顿时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碎屑,昭示着主人公内心的混乱与暴戾。
白苏从来不知道一向清俊温和,甚至有些懦弱不堪的柳亦卿,竟然也有如此骇人的一面,那是掠夺一切,不择手段的进攻与残暴。
这一刻的柳亦卿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被阴暗恣肆的情绪控制的傀儡罢了。
“放我离开吧,不要折磨自己。”白苏到底是有些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