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嘉陵猝然转身。
颜双意不知道什么时候竟醒了过来，此刻正扶着门框，颤巍巍地站在门口，看着走廊里并肩而立的他和医生。
“越嘉陵，这个孩子我要！”她字字斩钉截铁。
他望着那抹纤痩的身影，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诚然，他是明白她对孩子的执念源起何处的，但选择留下这个孩子，一旦它是不健康的，那就意味着她今后的人生都将在痛苦和对孩子的无尽内疚中度过。
他扪心自问，为了一个孩子把她的后半生赔进去，不值得。所以他不会选择这个孩子。
但颜双意投向他的那缕目光又是如此坚定，让他不得不为此动摇。
“双双……”他伸出手，走向她，试图去扶她。
可迎着他的脚步，颜双意却慢慢地退了两步。如此，她整个人便靠到了门上。按在门框上的手心被金属合页硌得微凉，她便把手攥成个拳。
越嘉陵将她种种动作尽收眼底，见她这样，皱了皱眉：“躲我？”
颜双意不答，只是看他越走越近，脚步默默又往墙边退了两步。
“你觉得我会伤害你？”
“我要这个孩子。”
“双双。”他见她眼里已经含着泪花，只能耐心解释，“这段时间我们的状态都不好……”
“你怕孩子有问题，所以不肯要它，是吗？”她的话音凉飕飕的，带着风，“那我现在也生病了，是个有问题的人，你也可以离开我。”
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身影，越嘉陵只觉得心头一沉。他马上追上她的脚步：“双双，我不怕孩子有问题。他有任何问题，都是我们的孩子，只要他活在这世上一天，我就会对他尽一天责。我担心的是你……万一孩子有问题，我怕你会过于痛苦自责。”
她且行，他且退。
眼看着两人已经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颜双意站定，这才抬眼看了他一眼：“那你现在让我打掉孩子，就不怕我痛苦自责吗？”
“是，我明白你一样会难过，但一时的难过和一世的悔恨是不一样的。”
“我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了。”泪水潸然而下，她闭眼的瞬间，越嘉陵只看得见她发红的眼睑，“不想再失去第二个了。所以如果你担心、你嫌弃，我可以带着孩子走，以后绝对不会打扰到你的生活。但他也是我的孩子，我不同意你就这么扼杀了他。”
医院走廊的灯光莹白，越嘉陵微低着头，目光落在面前的一块擦得雪白的瓷砖上。医院里的消毒水味有些尖锐，呼吸间划得他的喉咙生疼。
他缓了缓，才再次低声开口：“我不是嫌弃。我也盼望能和你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我只是担心你。如果我的担心对你来说是不必要的，我向你道歉。这个孩子，你可以留下。”
电梯停下，电梯间里传来“叮咚”一声提示音。
满满一轿厢的人行色匆匆地从电梯里走出来，摩肩接踵间，将颜双意的身体碰得东倒西歪。越嘉陵不由伸手要去扶她。
可被她一躲，躲开了。
她的意思很明显。
人群散去，越嘉陵收回僵硬伸出的手。
“医嘱需要你留院观察三天，需要做的妇产科检查我也帮你预约，你安心住吧。我先回家了。”他不得不率先登上电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