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迷探头看她,然后又绕到另一边,他觉得小晚好像变了,但又好像哪里都没变,他从凳子上跳下来,仰头正面看着图非晚,过了一会儿,迟疑地问:“小晚,是什么?你藏在我这里的东西是什么?”
范迷与那东西共存了四千年,但其实从始至今他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个东西无形无状,放在他的身体里安静的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他只知道在他接近心口的位置有一团不属于他的东西,他能感觉到,但是摸不到碰不到也看不到。
现在,那个东西消失了。
图非晚站起来,朝小咪伸出手,说:“天色晚了,该回去了。”
小咪轻车熟路的顺着她的手臂跳进她的怀里,这个动作四千年前他做了很多很多遍,非常熟练。
小咪不肯进女生宿舍,望着图非晚走进了寝室,他对着关上的门摇了摇尾巴,想起来从拿走他身体里的那样东西后,图非晚的脸上就再也没出现过笑容,她的平静像大余灭亡时下了一夜大雨后的王城,城中断壁残垣,芳草萋萋。
*
深夜。
山林间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像暴雨前的雷声,自天际间振荡而出,惊醒了许多沉睡的人。
有人摸出手机看了眼天气预报,显示今夜无雨,但窗外浓浓的阴云遮月,晴天已荡然无存。
好在一声雷声后天地之间重新寂静下来,心无芥蒂的人类重新陷入了好眠。
夜色吹拂晋戚的长袍,他登高远眺,试图寻找雷音来处,但却毫无头绪,空气中弥漫着隐晦的血腥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帝姬曾拥有的神力气息。
他敛神,用法术探寻,黑雾钻进茫茫夜色里久久却毫无动静。
发生了什么事?是帝姬吗?她出事了?为什么没有呼唤他?
晋戚的眉间浮现焦急,转瞬消失在了原地,他在自己能去到的最大范围内急忙寻找图非晚。
范迷仰起头,在被施了障目的结界中望着半空中晋戚四处寻找的焦急身影,范迷把目光重新落在跪在结界中央的人身上。
结界中遍地狼藉,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林木坍塌,图非晚身上的绛色九龙冕服往外渐渐渗着血,血水融进泥土中,周遭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死亡。
月光幽幽的从阴云后照着大地。
她按着胸口,浑身发颤。
范迷用爪子紧紧抱着结界边缘的一棵大树,朝阵眼中的图非晚大叫:“小晚!!”
图非晚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垂着头。
太痛了,浑身都在痛,每一寸骨每一寸肉每一寸筋脉都叫嚣着剧痛。
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
怎么才能结束怎么才能结束——
为什么是她——
图非晚的神色狰狞,眼睛大睁,血泪从她可怖的双眼里往外渗出,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好想杀掉所有人,想要血流成河,万人缟素,所有人都应该去死,血肉分崩离析,断成一截截,碎成一块块。
结界中央的狂风将石块枯枝卷起来毫不留情的扑打在她身上,白皙的脸颊上很快出现了刮伤,先是一道,接着许许多多的东西都化作利刃,连风都凌厉的扑向她。
剖开肌肤,流出血液,只有千刀万剐的伤口才能让遏制住她心里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恨意。
小咪震惊的睁大眼睛,惊恐的盯着阵眼中央的血人。
晋戚寻不到她,小咪制止不了她,神的天道之下,无人能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