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华自然更喜欢艳丽的颜色,他把红玉簪攥在手里不放,齐鹤唳碍于脸面只得买下两支簪子,同时心里又生出了一种微妙的感觉——他怕江梦枕知道、又怕他不知道,如果江梦枕为此不高兴,齐鹤唳会觉得痛快、更觉得自己被他在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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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江梦枕终于和齐鹤唳一起吃了顿饭,齐鹤唳知道下午的时候武溪春来过,但江梦枕什么都没有问他,不知是宽容贤惠还是根本就不在乎。
“菜好吃吗?”江梦枕给他夹了一块扣肉,“多吃些,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个了。”
齐鹤唳故意道:“以前喜欢,现在却有点吃不惯了,味道太甜。”
“是吗?”江梦枕笑容一顿,“那你现在喜欢什么口味?我下回让人去做。”
“随便吃一口罢了,投军时吃惯了粗糙食物,你的厨子哪儿会做呢?”
江梦枕没了声,桌上仍是齐鹤唳爱吃的肉食,怎么吃两年多的东西突然入不口了,出去了半年却吃惯了嘴呢?江梦枕想到武溪春与他说的事,心里更是发堵,真不知道齐鹤唳如今吃不惯的是饭菜还是他这个夫郎。他喝了几口汤也觉得没滋没味,胡乱夹了几筷子便吃饱了,全不似成亲之初,两个人一顿饭就能有说有笑地吃上小半个时辰。
杯盘撤下去换上了热茶,江梦枕刚端起茶盅,忽然喉管里一阵发痒猛地咳嗽起来,瓷盅“哗啦”碎在地上,齐鹤唳顾不得杯热茶泼了一身,半揽着他问:“你病了?”
“没有,”江梦枕咳得眼圈发红,缓了好久才说:“呛、咳咳,呛到了烫着你了吧?”
“没事。”两个人挨得很近,江梦枕几乎靠在他怀里,齐鹤唳被他一碰、心里总是动摇,狠下的心软了一半,别别扭扭地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塞进江梦枕手里,“给你买了个东西。”
“好漂亮的簪子,”江梦枕眉眼中都是欣喜,羊脂玉晶莹润手,他有些心疼地问:“花了不少钱吧?”
这真是吊诡至极,从未缺过钱的江梦枕舍不得齐鹤唳花钱,而肖华却问也不问价钱便闹着要——也许是他不识货,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不贵,现在我有赏金、还有俸禄。”
“一想到是你拼了命才换来的,我就觉得”江梦枕没说下去,俩人好不容易有些久别之后的温存,他生怕自己扫了兴,笑着说:“帮我戴上吧,我真喜欢。”
“公子,先喝药吧”
齐鹤唳手下一僵,眼瞧着碧烟把那碗熟悉的苦药端给江梦枕,药味冲进鼻腔里他心里的邪火呼啦啦地又烧起来,“我不碰你,你怕什么?”他冷笑了一声,把簪子扔在桌上,“你自己戴吧,我去书房睡。”
情势陡转,江梦枕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别走!”他下意识地拉住齐鹤唳的衣服,焦急间又咳起来,“怎么了,咳咳你、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有什么可气的?人也死了、灯也摔了,况且我现在也有个救命恩人,倒能略微体会一二你的心情,我不该怨你的——你也别怨我!”
“二少爷这是干什么!”碧烟听着忍无可忍,“公子这几天身子不适,你刚回来就给他气受,他可怨过你什么?关于那个什么肖小公子的事,他可说了你一个字的不是?这也欺人太甚了些!”
齐鹤唳冷冷道:“欺人太甚这四个字,我是和你主子学的!”
门被“啪”地甩上,江梦枕和碧烟都愣住了,那个探头探脑、小心翼翼地走进听雨楼的孩子,已再没了过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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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哥哥呢,他今天怎么没去看我?”肖华闯进挽云轩,昂着头问:“是二少夫人拦着他,不许他见我吗?”
江梦枕诧异地望向他,真不知道这样的话怎么能从一个小哥儿嘴里毫无羞耻心地问出来,可下一刻,他的目光凝结在肖华头发上,瞬间如坠冰窖、怔忪无言。
“呦,肖小公子也来啦,”可巧齐雀巧也来了挽云轩,她往两人头上一看,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这可真有意思,你们真有缘,竟买了一样的簪子!”
肖华羞涩道:“大小姐别打趣我了,我哪儿有钱呢?簪子是人家送的。”
“只怕二少夫人的也是吧?”齐雀巧幸灾乐祸地说:“你们运气真好,夫君一视同仁、又会疼人,以后相处必然更和睦了。”
肖华红着脸不言声,江梦枕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他想咳嗽、又怕被人笑话了去,只有强行忍着,憋得肺叶似乎都在发抖,每一根头发都像要燃烧起来,三千烦恼丝被白梅簪子挽着,那么轻盈的一片玉却沉重得好像能压断江梦枕的脖子,令他完全抬不起头来。
“齐哥哥带我去逛首饰店,也不忘给二少夫人买簪子,他对你可真好。”肖华的话里泛着酸意同时又在隐隐地炫耀,他年纪虽小却已懂了在感情中主动去拼抢劫夺,肖华如同一棵未经修建的小树、枝桠恣肆地乱长,人家看不惯他不守规矩,他也看不惯这些人假惺惺地装模作样。他就是喜欢齐鹤唳,根本不怕别人知道,即使当着江梦枕的面他也敢大声说出来——只怕不敢承认的人,反而是江梦枕。
江梦枕根本没力气和他们斗嘴皮耍心眼,只疲惫道:“我身体不适,两位先请吧。”
“我就说让你早做准备,你看看,为这种事气病了多不值当!”齐雀巧拉起肖华的手,“走,上姐姐那儿坐坐,瞧这小模样多招人疼,以后就是一家人,别跟我见外才好!”
俩人亲亲热热地走了,江梦枕终于把憋着气的咳了出来,他抖着手把头上的玉簪抽出来,明明是一样东西,那天看着是多么让他心软心疼,今天瞧着又是多么可恨可恶!齐鹤唳真是个好学生,他从他身上学会了“欺人太甚”,反手就十倍百倍地还给了他,江梦枕握着簪子深感屈辱,而让他更心凉的是,这份屈辱是他的丈夫刻意给他的。
一念之间、天堂地狱,江梦枕这才发觉,那件事在齐鹤唳心里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过去的,琉璃灯虽然碎了,那些碎片却一直扎着齐鹤唳的心,压抑的感情扭曲了形状,怨怼滋长、恨意丛生,现在齐鹤唳要把那些碎片挨个拔出来,一块块刺回江梦枕身上,弄得两个人都是鲜血淋漓才肯罢休。
作者有话要说: 傻男人,你老婆才会心疼你花钱,小三只会多要几个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