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春闱放榜,晋王在状元楼有包间,我们一同去看看热闹、散散心,如何?”江梦幽见弟弟无聊闲坐,原是好意相商,忽然想到本该高中的齐凤举,怕又勾起江梦枕的伤心事,赶紧又说:“你若懒得动,就不去了。”
“已到了放榜日了,日子过得可真快”江梦枕恍惚了一瞬,擦拭着琉璃灯的手微顿,“不知道本届状元是谁?”
“说起来还是你认识的人——正是武公子的夫郎安致远!”
“竟然是他!”江梦枕颇为意外,安致远名不见经传、素无才名,此次一举高中,想来是平日刻意收敛锋芒,他有些好奇也为好友高兴,便点头道:“如此盛事,自然该去看看姐姐不必担心我,各人有各人的命数罢了,我也想看开些,但若人的心像风车似的说转就转,也未免太薄情了。”
江梦枕把琉璃灯仔细收好,此灯尚在、齐凤举已一命归天,怎能不叫人唏嘘怅惘?
江梦幽轻叹一声,“我自然知道你的性情,是断不肯负人的,逝者已矣、你也要自己开解开解,去寻些乐子,不要无谓的自苦。”
江梦枕勉强应是,姐弟俩乘了车去到状元楼,晋王的包厢位置极佳,二人一落座就看见游街的殿试三甲骑马而来:安致远骑在高头大马上,谁能猜到这位出身伯府、神采飞扬的状元郎,曾连件好衣服都穿不上?榜眼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边游街一边擦眼泪;探花郎文质彬彬、唇红齿白,当真生得一副好相貌。
看热闹的人们欢呼拍手,无数的鲜花从哥儿姐儿手里,向状元和探花身上抛,武溪春激动地站在状元楼门口,从此后再不会有人背地里嚼说他为全名声仓促下嫁,反倒都要去羡慕他的好运。
安致远打马走近,他摘下帽上的红花向武溪春的方向一抛,人们起哄地叫嚷起来,武溪春接过花抬头向他夫君甜甜一笑。
江梦枕坐在楼上看得真切,武溪春接花的时候,他背后的李青萝也伸出了手,安致远的眼睛望着他们站立的方向,却不知道是在看谁。
武溪春高兴地往状元楼里走,转身就瞧见了倚在窗边的江梦枕,他举着红花向好友挥了挥,江梦枕抿嘴一笑,向他点头致意。李青萝跟在武溪春后面,怯怯地不敢抬头,江梦枕忽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也许李青萝只是怕红花落在地上,并不是要和武溪春去抢。
这场游街让武溪春备受艳羡,人人都说状元与夫郎恩爱有加、羡煞旁人,江梦枕真诚地为他开心,心底又忍不住有些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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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夏天特别炎热,一入夏江碧城夫妇就带着江梦枕和江梦幽的儿子瑜哥儿去往京郊的庄子避暑纳凉,京里久无人住的老宅也派人去整饬重修,虽说晋王给了恩典特允江梦枕从王府出阁,但江陵侯府门楣显贵、也不必去攀附谁家,断没有让家中的哥儿从姐夫家出嫁的道理。
武溪春来探望江梦枕时,他正抱着瑜哥儿吃水果,剔透的荔枝肉由白皙的指尖喂到孩子口中,瑜哥儿“嗷”地一口咬到了他的手指,一张可爱的小圆脸不好意思地皱了起来,连忙吹着气帮小舅舅“呼呼”。
“古人道:手弄生绡白团扇,扇手一时似玉。”武溪春展开折扇,笑着走过来,“你可不要怪这孩子,我看的真真儿的,哪里分得清是你的手还是荔枝?”
江梦枕莞尔道:“就你会说话,这是我外甥瑜哥儿,我最疼他了,哪儿舍得责怪呢?”
“原来是小王爷,无怪乎人家说外甥肖舅!”
“姐姐怀着瑜哥儿的时候,正听见我掉到寒潭里的事,她又惊又气非要去齐府看我,哪想到还没出门就动了胎气,让孩子早产了半个月,所以我对这孩子是最最怜爱的。”江梦枕亲了亲瑜哥儿的小脸,让侍从带他去找外公外婆,他把桌上的荷叶玉盘往武溪春那边推了推,“你来的正是时候,早上晋王府刚送来了新鲜荔枝,总共就那么一小篓,一直用冰镇着,你快尝尝。”
武溪春拿起一枚荔枝却没剥,他看着瑜哥儿小小的背影,喃喃道:“我也很喜欢孩子的,可不知怎么,一直没有消息。”
“你们成婚也有三年了,按说也该你可去看过大夫?”
武溪春的脸涨得通红,“这这怎么好意思和外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