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四面八方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唢呐声,听上去却更像哀乐般凄凉。
江眠吓了一跳,忽然被晏寒时拿着被褥包住全身,不敢挣扎。
晏寒时将小寡夫打横抱起来,踩着晏金刀的尸体走入堂屋,极为粗暴地放在软垫上与他磕头拜堂。
堂屋外,无数看不清面孔的宾客纷涌而至,坐满晏家前院。
他们埋头吃起了不知何时出现的丰盛酒席,碗筷碰撞与咀嚼声极响,却对屋内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
晏寒时依然光着上身,而江眠连个盖头都没有。
可这般神奇的景象,让没见识的小寡夫有些惊异,他也不在意别的事了,探头看向酒席上的陌生宾客。
无论如何仔细端详,江眠都看不清半个人脸,直到晏寒时抬手碰了一下他轻颤的眼睫。
眼前景象瞬间一片清明,太过清明。
几张大圆桌上摆满的丰盛酒席,全部都是人的断肢,浇了鲜美酱汁与滋啦作响的辣椒油。
而那些宾客,没有一个人样。
空有人的体型,脑袋却千奇百怪。鼠嘴猪头都算好了,甚至还有人吐着那血红的蛇信子,朝餐盘一勾一卷,就把半根断指裹进嘴里吃了。
江眠眼睛猛然泛红,攥着被子后退了几步,大口大口喘着气,瘦弱的身子摇摇欲坠,不断发着抖。
他显然是被吓得崩溃了,看向晏寒时的视线甚至有一瞬疯狂。
“我到底嫁给了什么人?你到底,到底是什么东西……”
晏寒时并没有回答,他的思考方式很简单,此刻该满足江眠的都满足了,那么入洞房的时候到了。
他一言不发把江眠抱回房里,发现这小寡夫想要挣扎,眼神再次变得暴戾凶狠,强调:“你嫁给我了。”
小寡夫动了动唇,呆愣而凄惨地看着眼前阴沉的继子,半晌后竟轻轻地“嗯”了一声,硬是挤出了一个惨淡的笑来。
随后,江眠也不再颤抖,他把裹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拿开,面无表情,主动背过手去解起肚兜的红布绑带。
眼看着新娶到的夫郎忽然不哭不闹,漂亮的脸上没了半分惊惶之色,原本还想再继续凶他的晏寒时,反而狠狠皱了皱眉。
他不明白。
而天也快亮了。
晏寒时深深看了他一眼,沉着脸将肚兜一把抽走,低声道:“定情信物。”
“……不,不要!”
江眠从噩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浑身都被冷汗浸湿。
天蒙蒙亮着,昨夜点的那些蜡烛早已全部熄灭。
他试探着摸了摸自己完好的发髻,又看了看青紫一片的膝盖,都和睡前一模一样,就是……
红肚兜真的被拿走了。
梦里那些事,好像真实发生过。
可欺负他的坏东西没了踪影。
白日的庆灵村,又变回酷暑时节该有的样子。晏家二老还在睡觉,屋外的黑狗被热得躲了起来。
江眠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可怕。
他拿起擀面杖走到厨房,发现昨夜的菜刀还在桌上深深插着,便单手将菜刀□□,随后去灶台那儿燃起柴火,把晏家仅剩的一大缸水烧热,倒入木桶,非常轻松地搬回婚房。
紧接着,他又平静地闯进了晏寒时的屋子,把被晏老太封存起来的衣物成箱搬走。
他脱光衣服,坐进装着滚烫热水的木桶里,洗脸洗头洗身子,瘦弱的小哥儿转瞬间面貌一新。浑身都被热水烫过一遍,甚至泛着淡淡粉意。
洗完澡,江眠穿上了晏寒时的衣服,或者说是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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