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上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没有裴箴言的身影,五只猫都在,四处追逐打闹,但偌大的客厅却无端显得冷清。
裴箴言不告而别。
陆仅过去敲对面的门。
裴箴言没给他开门,只发了条微信给他:「困死了,困告」
陆仅信他才怪,打了电话过去。
裴箴言接起来,声音闷闷的,终于摊牌:“今晚不见了,我感觉罪孽深重。”
沉默片刻,陆仅说:“是我的罪孽,不是你的。”
对不起陆凝霜的人是他,他不想裴箴言背负心理负担。
“我也有我的罪孽。”裴箴言说。
他也有妈妈,有家人。
虽然不像陆仅的妈妈一样无微不至,但他身上同样背负着家人深沉的爱和期盼。
这天裴箴言到最后也没有给陆仅开门,不过到了第二天早上,俩人一起上学,双方都已经看不出任何昨晚不愉快的端倪。
如鸟投林,针落大海,无迹可寻。
6月28号那天,高二的期末考试落下帷幕。
对于别的班级来说,这是一场告别,无论平时班级氛围如何,朝夕相处一年,乍一分开再难团聚,终归让人不舍。
七班和八班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专顾自己沉浸在暑假到来的喜悦中,欢呼不断,惹得别班羡慕不已。
不过说是暑假,也就半个月时间,剩下的一个半月,身为准高三是没有资格享受的,得提前回校补课。
这短短的半个月暑假里,汤家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
汤宁和snake的事让裴箴言的舅舅也就是汤宁的亲爹给知道了。
舅舅明令禁止汤宁找男老师谈恋爱,汤宁明知故犯,并且态度坚决,不肯退让,在断生活费的威胁下不为所动,甚至反威胁她爹,扬言他要是不同意,她就从家里搬出去住。
舅舅气得要死,却又拿已成年的女儿无计可施,只得死马当活马医让汤婉约好好给汤宁上个政治课,谁曾想汤婉约支持汤宁追求真爱。
这是裴箴言也没有意料到的,他也以为母亲会比较势利,看重男方家庭条件,并以自己的失败婚姻当做过来人经验灌给汤宁,结果她居然搞出一出深爱至上。
汤婉约是这么说的:“一辈子能遇到个喜欢的人不容易,现在再合适,未必以后就合适,所以想那么多干嘛,活在当下,现在开心就好了。再说人生是自己的,当爹妈的干涉那么多,能替小孩负责吗?”
母亲的开明令裴箴言心里闪过一点希冀,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我以后也能过自己想过的人生吗?”
“比如呢?”汤婉约留了个心眼,没有一口答应。
裴箴言想了想,换了种比较委婉的说辞:“不结婚不生小孩?”
“吓死我了。”汤婉约扭过头看他,抚着胸口如释重负地说,“当然可以啊,但是这必须是你们两个认真考虑的结果,而不是你单方面不想负责任,那不叫过自己的人生,那叫渣男。”
裴箴言的眼睛一亮,受到了莫大的安慰似的,他心里有了点底,不过没敢一下子挖得太深,随之转移话题:“你吓死什么?”
汤婉约说:“那多了去了,你妈我虽然开明,但有些事情还是接受不了的,你得有个限度。比如你要变-性,比如你找个比我年纪还大的女人,或者跟我说你喜欢男的。”
或者跟我说你喜欢男的。
裴箴言所有新生的希望都化为乌有。
归根结底,那只投林的鸟和那根落海的针还是存在的,并不会随着找不到而真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