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视线顺着胖子食指的方向望去,触及裴箴言,都不由得一愣。
“啧。”那道幸灾乐祸的声音染上一丝玩味的暧昧,“可惜啊,是个男的,要是个女的,超哥铁定不让赔了。”
“那倒也不是不用赔,只不过是换种方式赔超哥。”
“哈哈哈哈……”
放肆的笑声混杂在车水马龙的嘈杂中,隐隐送至陆仅耳畔,他望着那几张恣意的笑脸,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睛。
“你好,韩超,车主。”伴随彬彬有礼的男声,裴箴言眼前落下一只手。
以这伙人先前的表现来看,多半属于来者不善,裴箴言摊开右手掌心示意对方看:“不好意思,有伤。”他朝车的方向点点下巴,“窗是我砸的,你想要怎么个赔偿法,我这边配合就是。”
韩超没有勉强,兀自收回手并不觉得尴尬,他眼神在裴箴言校服胸前瞟过,语气很惊喜:“你们是明辉中学的学生?”
“你也是?”
“对啊,不过我已经毕业了,现在读大二。”
既是校友,裴箴言的警惕心松懈不少,恢复热络的性子“唰”地伸出没受伤的左手:“原来是学长。”
韩超回握,笑道:“这可不是巧了么,你现在读……”
“商量一下赔偿方案吧。”陆仅打断俩人的寒暄,“我们还要去医院。”
韩超微微一顿,咽下前头的问题,看向裴箴言膝上仍很虚弱的猫:“我听说你是为了救猫才砸窗的,就是它吧?”
“对头,它脑袋卡住了。”
“都小事一桩,虽然不是我的猫,但我不能让见义勇为的好心人心寒吧。”韩超非常大度地说,“反正我有保险,不用你赔了,我们就当交个朋友。”
裴箴言正想道谢,却听一旁陆仅说:“就算走保险,明年保费也要上涨吧。你爽快点说个赔偿方案出来好了。”>>
他态度不算好,韩超对他态度自然也好不了,头转向他,就差把“你能不能别多管闲事”几个大字贴到额头上了:“我说了不用了。”
陆仅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兀自道:“我刚才等你过来的时间里了解了一下,你这种车的保费一年大概在十八万到二十万不等,出过险次年保费约提高10,这边赔你两万你觉得怎么样,够了吗?”
“真的不用……”
“到底够不够?”陆仅已经很不耐烦,“你同意我们就直接了掉,不同意那你报个数出来,猫既然不是你的,没道理占你这个便宜。”
裴箴言:“……”合着全他俩商量了,没他砸窗当事人什么事呗。
趁俩人扯皮,他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第一反应是找裴正要钱。他和父亲的关系要比母亲的和谐得多,共同语言也更多,相处更像朋友而不是父子。
如果说父母之间有一人能理解他砸了辆保时捷只为救一只猫的行为,那这个人毫无疑问一定是裴正。
但这一次他手指悬在“爸爸”一栏,却迟迟没能点下去,少顷,他选择给汤婉约拨去求助电话。
汤婉约关机,裴箴言记得她说过自己今天要出趟差,这会大概在飞机上。
裴箴言陷入一筹莫展的僵局。
钱是个敏感话题,离间人的本事一套又一套。放眼整个世界,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产生金钱瓜葛的人寥寥无几,除了父母之外,尽管他很不想承认,只有一个陆仅。
他非常确信,陆仅今天会帮他,而且照现在这个架势,陆仅会主动帮他,甚至不需要他开口。
可明明三天前,陆仅的表现还是踹翻台阶不给下的决绝,今天摇身一变,又变成处处维护的关心。
凭什么啊,他心底涌出不合时宜却无法自控的失衡和不甘。
凭什么你想绝交就绝交,想装作若无其事就装作若无其事。
凭什么你想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
那厢,陆仅和韩超敲定最终赔偿数目:一万八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