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结束后的活动是,打棒球。
陈寅再一次感到意外,富人的生活丰富得像个万花筒,不是疲于生计的底层人士能想象出来的。
室内棒球馆里响着“嘭”声。
那是金属棒击打棒球发出的声响,有两支球队在训练,为冬季的比赛做准备。
棒球是一项偏小众的体育运动,陈寅第一次看,什么站位,防守方攻击方,跑垒,截杀之类,他都听不懂,也看不懂,只能勉强分析了一波,得出一个观感——虽然没有激烈碰撞,却不能放松,队员需要时刻绷着神经,观察场上的变化。
陈寅没吃晚饭,再加上白天做了一天工,浑身酸痛筋疲力尽,他很累很饿,不想思考,就两眼呆滞的望着身穿“7号”棒球服的瘦高少年。
下盘稳而有力,沉着,冷静,专注。
站在那极为耀眼,是个气质跟皮相都很出色的男孩子,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陈寅叉着腿坐在凳子上,手搭着膝盖,上半身前倾,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少年,他们的世界相隔太远,不该跟有交集的。
现在他之所以坐在这,都因为三个梦连起来的去年夏天,海边小屋,一场师生游戏。
明明就只是梦,心底却时不时的冒出一个声音说,不仅仅是梦。
可不是梦,还能是什么。
他感觉有无数看不见的线捆住了他的思维,拦住他的视野,真相可能就在他手里抓着……
大概是陈寅的视线越发炙热,被他盯着看的人终于不耐烦了,朝他看去。
陈寅以为自己会毫无防备,哪知做出来的样子竟然是热泪盈眶全身发抖,一副盼了千百年,盼到一个回眸的痴魔姿态。
方泊屿只跟陈寅对视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
对陈寅的激动不已,情难自抑视而不见。
中场休息的时候,队员们拧开矿泉水瓶,仰头往嘴里倒水,弄得下巴,喉结,领口都是湿哒哒的,他们拳头对拳头,肩膀撞肩膀。
那是少年人独有的肆意鲜亮。
教练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商讨后半场的战术。
陈寅偷听了会,得知方泊屿跟红毛是球队的王牌搭档,他上网搜棒球相关。
原来方泊屿是投手,红毛是捕手。这两个位置需要通过大量的练习培养默契,足够了解对方的球路,能力,习惯,状态,甚至是性格。
陈寅正刷着网页,左边传来喊声,“大叔,你来我这。”他关掉网页,慢吞吞的起身过去。
球馆里的章珉青春活力,像是个为热爱奋斗的学生,身上没有神经质的邪气。
然而这都是假象。
他还是他。
“把上衣脱了。”他这么对陈寅说。
陈寅绷着脸:“我身上都是伤,有些没怎么处理,这个天气伤口闷久了有味道,我怕露出来,恶心到你和你的队员们。“
章珉皮笑肉不笑:“有你这么跟主人说话的?”
陈寅的太阳穴狠抽了几下,他捞起上衣,一把脱了,期间牵动到几处伤,疼得他脸色发白。
周围响起惊呼。
“我去,不是让那个大叔露腹肌吗,用得着脱衣服?!”
“对啊,就很莫名其妙。珉少,他是你的司机吗还是?怎么受了那么多伤。”
“不是司机,是才招用的下人,今天刚上任。”章珉纳闷,“我也不懂他为什么脱衣服。”
陈寅见章珉叫他解释一下的时候,他背上的不少小伤口都裂开了,渗出血丝,惨不忍睹。
老子为什么要在这里,被一个小孩子戏弄。
在工地上拖拖钢筋,递递砖,下班了抽根烟喝几瓶啤酒,多好。
陈寅很烦,这情绪短暂性地盖过了他对方泊屿的关注,他把上衣甩到肩头,赤着上身走到一伙大学生跟前,满是想快点下班的不耐。
大学生们一双双眼投向他,生动的表情里尽是对肌肉线条的羡慕。
“还真有八块腹肌,我还以为珉少夸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