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了,凤姐才往后头一靠。
平儿忙忙地给她太阳穴上贴了膏药:“奶奶也该歇歇了!每日里忙得跟什么似的,我瞧着奶奶再这么着,那点儿月钱都不够奶奶吃药的。”
凤姐笑骂:“我短了你的吃喝不曾,见天儿地心疼那二两银子的月钱!咱们什么时候靠那些东西吃饭了?”
“话是这么说,我昨儿看奶奶半宿没睡着,就知道您是忙忘了头了,身上虚了。”平儿把桌上的账本子都合上放边上去,看见林家送来的那个礼物盒子,忙拆开来给凤姐看。
只见里头好大一对明珠,亮澄澄的,像是月华倾泻。
凤姐见惯了宝贝的,看了这一对明珠也惊得坐了起来。
“林姑娘看着面上素淡的,竟舍得送这么大的礼过来。”平儿感慨。
凤姐说:“你懂什么,原先我那个姑妈出嫁的时候,老太太陪了整一百台的嫁妆,,这几年林姑父又点了巡盐御史,越发富贵起来了,这样的明珠放在他们眼里,只怕也不值当什么。”
她想了想说:“你打发人问问才刚出了什么事儿,若有多嚼舌根的,约性儿打发几个人出去,别叫他们败坏了亲戚们的名声。”
平儿应了。
李纨和三春就住在前头的抱厦厅里,先前林涣已叫了绿盈去问过,说是她刚从贾母那里回来,因此林涣和黛玉才先去了凤姐那里。
这会子又绕了回来。
李纨是寡居,屋里头装饰得很是寡淡。
林涣到的时候,正巧儿贾兰也在。
贾兰见了林涣忙上来问好:“叔叔好。”
林涣一僵。
【心上人:哈哈哈哈哈欢宝脸都绿了。】
【啾啾啾:笑死,欢宝八岁就当叔叔了。】
【白菜豆腐脑:原先他忽悠贾菌叫叔叔的时候可没这样儿尴尬哈哈哈,估计那会儿忘了吧?】
林涣确实忘了。
他忽悠贾菌那是因为打小的情谊,让他叫着好玩,可没想着自个儿真到了当叔叔的年纪——不对,还没到呢,只辈分大些。
因此,贾兰这一声叔叔喊出来,差点儿没让他怀疑人生。
然而人家也没叫错,林涣只好点头应了:“侄儿好。”
李纨看见他们两个说话,便问:“我仿佛听人说起,涣兄弟过些时候要到国子监去?”
林涣点头:“正是呢,不过不是正经上课,只去旁听。”
李纨就笑:“可是巧了,家父正是国子监祭酒。”
林涣诧异:“没成想竟是亲戚。”
李纨点点头,也不说别的,只和黛玉说话去了。
【啾啾啾:咦,怎么感觉少了点什么。】
【一言不合:我也觉得少了点什么,但是说不出来。】
【无语:正常的人呢,说完这些话,会接一句客套话,比如换成凤姐,她会说既然是自家亲戚,有什么事儿就去找她,抬抬手就给办了。但是李纨没说,所以你们觉得少了点啥吧。】
【白菜豆腐脑:啊,确实,之前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红楼我来啦:也不是道德绑架哈,一般来说,客套话基本都会说,反正也不会真帮忙就是了,结果李纨连句客套话也不说哈哈哈哈。】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啊,我觉得还挺正常,原著里都说了,李纨一心里只装着贾兰的,根本不在意别人,她的花名签上写的是“竹篱茅舍自甘心”,前半句是“不受尘埃半点侵”,她清心寡欲,标准的封建节妇,旁的事根本打动不了她,她也不会在意的。】
【啊:那倒不至于吧,我之前听人说起,李纨不是天生这样的,是封建礼教不许她穿鲜亮衣服,不许她笑,等进了大观园的时候,她才是鲜活真实的,满园杏色关不住,这会儿她应该是正好在被压迫的时候。】
林涣看了一眼李纨,倒没在意她压没被压迫,只觉得这一屋子都是清冷寂寥了,不由得让他想起杨寡妇来。
同样都是寡妇,林涣离家的时候,杨寡妇早已经靠着自己当上了那庄子上女人们的头领人物,一手绣活凌然众人,加上她心思活络,早早地成了管事的,如今日子过得十分红火,她婆婆的咳疾也渐渐地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