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才拉住他的衣袖，那人便仿佛碰到了什么极抵触的东西，用力一扯，那双小手扯的一截衣摆便脱了开去。
少年冷冷回头，眼风仅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回身走远。
“哎！”小姑娘忙呼一声，望着他的背影，乌黑的杏眼瞪得圆圆的，这人怎么这样呢……
真是不识好歹，她撅起嘴巴，睫羽眨一下，有冰冰凉凉的雪花落在睫毛上。
不远处，那道单薄的身影逐渐离开，沉默无声，步伐有些踉跄，冒着风雪往前，仿佛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了一体。
她站在原地，小手指绕了绕，觉得这个人好可怜。
于是她便迈步跑过去，只是地上覆盖着雪，她没发觉雪里埋了块石头，脚一崴，扑通一声摔在了雪里，摔了个狗吃屎。
小姑娘哎呦的痛呼声在这座偏僻的园林荡出去。
那个逐渐走远的身影停了一下，片刻后，回头看向她，只是那双狭长的眼依旧没有情绪。
小姑娘呸呸两声，把吃进嘴里的雪和灰尘吐出来，膝盖磕的好疼，手上也被石子划了一道口子，沁出了血迹。
她瘪起嘴巴，心中弥漫起委屈，正想要撑着小手站起来，圆圆的杏眼一眨，似乎看见不远处那个身影正看着她。
她连忙抬起头，果然对上了那双昳丽的眼睛。
呆呆地和他对视半晌，她反应过来，红了眼眶，稚嫩的声音委委屈屈，“你怎么就站那儿呢，我刚才都救你了，你好歹也拉我起来啊。”
少年心中讥讽，已经养成的凉□□性让他想要脱口而出——谁要你救。
但这句话即将到嘴边，望着不远处小姑娘趴在雪地里，眼睛红红的委屈模样，那句话到底还是没能说出来。
适才她救了他是事实，他纵然凉薄漠然，但不会恩怨不分。
少年盯着她半晌，走过去，朝她伸出手。
那双手指节修长，但很瘦，伤痕累累。
见他走过来没有抛下自己，小姑娘原本红红的眼睛弯了起来，抿出柔和的笑意。
尽力伸出手，抓住那只手，旋即她便被提了起来，安安稳稳地站好了。
其实刚刚触碰到那双手的时候，小姑娘就条件反射地轻颤了一下，差些要把手缩回来。太冷了呀，为什么会有人的手那样冷，像摸到了冰似的。
站稳之后，小姑娘顾不上把身上的雪沫子拍掉，小心翼翼地看了面前的少年一眼，捕捉到了他眉宇间紧紧皱起的川字。
他看起来很疼。是伤口疼吗？
“谢谢。”她小声道，“你身上……”
可是没等她说完，面前的那道身影便再次扔下她走了。
“你别走呀。”她话还没说完呢！
小姑娘忍着膝盖上的疼，追了过去，所幸少年走得不快，她跑了几步就追上了。
“你是哪个宫里的？我没见过你呢，”适才一摔，将发髻给摔得乱糟糟的，身上也狼狈不堪，小姑娘也不在意，歪着脑袋，稚声稚气地问，“你身上为什么那么多伤口，是不是哪个娘娘打你了？”
少年一声不吭，漠然地往前走。
他浑身是伤，走不快，小姑娘便跟在旁边，望着他身上的伤痕，杏眼睁得圆圆的，学着从前阿越姐姐哄她的模样，说：“你流了好多血，不治好的话很疼很疼的，我去拿伤药给你好不好，敷了药就不疼了。”
“你怎么不说话呀，你现在要去哪里？回宫去吗？我是悄悄出来的，如果被阿越姐姐发现了，我就糟了，她一定会一直念叨我的……”
“闭嘴！”少年忽然狠狠地吼了一声，嗓音嘶哑。
夹杂着厌恶的不耐，似是她再说一句，他便要对她动手了。
小姑娘当即被吓住了。
连走都忘了走，宛如一尊静止的雕塑，小脸白皙，鼻尖微红，一双杏眼睁大，就这样呆愣愣地看着面前发怒的人，微张的小嘴都忘了合上。
少年没有理会她，转头就走。
他加快了步伐，身影消失在园林后面。